第十八章 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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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被放倒的時候腦海裡還蹦出一句話來:女人的話不可信,越是貌美的女人越是不可信。
“我醉心草下的很少,死不了的。”陸霓裳不笑的時候面容冷若冰霜,彷彿剛才那個一笑傾城的美人不是他一樣。
“你這小娘子……果真是恩將仇報……”沈承苦笑,玩鷹的被鷹啄了,是他大意了。
陸霓裳將他從頭摸到腳,摸得沈承耳廓都紅了,“你到底要做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是想對我……你打我!”
“閉嘴!”陸霓裳揚手又給了他另外半邊臉一巴掌,“再囉嗦我就將你的舌頭割下來。”
落水的鳳凰不如雞,沈承選擇閉嘴保命。
他身上裝著零零碎碎不少東西,陸霓裳將那照身帖仔細看了記住了他的名字,而後就將碎銀和一把匕首拿了。她轉身看著已經呆住的歲歲,“你跟不跟我走?”
友情大抵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不管是沈承還是陸霓裳,他們於歲歲都只有很淺薄的交情。理智上歲歲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相信沈承的,可情感上她還是跟著陸霓裳走了。
兩人是從後山下山的。陸霓裳找藉口讓歲歲先走,“你往前走,我去邊上解個手。”
歲歲不疑有他,完全不知道在她走後陸霓裳又折回去,她將廚房裡的酒水都搬出來灑在附近一些竹樓外頭,路過那大廳的時候她遲疑了,沈承靠著門檻看她舉起火把,眉頭皺起,“你這小娘子真是心狠手辣。”他此刻渾身無力,如果起火,他肯定是逃不出去的。
“我必須要活下去。”她是奴籍,就算是下山也是死路一條,寨子裡這些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到時候一抖出來她還是逃不掉。
她折回去蹲在沈承面前,將一個小小的耳墜般大小的玉葫蘆掏出來放在他掌心裡,“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裡頭的解藥只夠五個人的。”而這裡卻有二十多個人。
解藥不過只能緩解他們全身肌肉無力的症狀,若要完全恢復功力那還需要一段時間的。
“沈承,今日之後你我兩清,但願再無相見之日。”
歲歲跑出去一段路後發現陸霓裳始終沒有追上來,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那頭她就看見山寨冒出了黑色的煙。
陸霓裳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額,“咱們走吧!”
“寨子裡著火了!那裡頭還有人呢!咱們得去救火啊!”她扔下包袱就要回去,卻被霓裳死死拽住。歲歲看她抿著唇不說話的樣子,頓時什麼都明白了,“火是你放的?”
“你瘋了嗎?那裡頭那麼多條人命呢!你是準備要他們都喪命於火海中嗎?”歲歲完全不能理解,怎麼有人心思可以歹毒成這樣!
她就是不肯鬆手,“我給了沈承解藥,他和他的同伴應該可以活下來。就算你現在回去也沒用的,早膳被我動了手腳,除了沈承幾個人的毒性不強,其餘人的早膳我都下了毒,那毒需要煙霧來做引子。換句話說,他們只要吸入了濃煙就會誘發毒性,到時候誰的命都保不住。”
歲歲猛地甩開她,“你怎麼能這麼惡毒!那些婦孺又做錯了什麼,她們也是被強擄上來的無辜人……”
“她們不無辜!我本來有機會跑出去的,是她們發現了,然後去告發的。那日如果不是我豁出去以死相逼,我早就被玷汙了!她們自己也受過這樣的苦,可面對和她們一樣經歷的弱者,她們從未想過要伸出一點援手!”陸霓裳紅著眼指著遠處的大火道:“她們自己活在地獄裡,不想著自救,也不想著被救,她們只想有更多的人跟她們一起被毀滅!”
說完這些話她就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隨意的垂下手,也不去看歲歲,“你若真想回去就去吧!我不怕告訴你,我是奴籍,只有她們都死了才不會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可能留在這裡,我要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歲歲也慢慢冷靜下來,她牽住霓裳的手,後者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掙開。陸霓裳的聲音裡染了哭腔,“歲歲,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家人都還在等著我,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這裡,也不能被抓回去像牲口一樣被主家使喚,我得活著!”
“阿爺說過死亡並不可怕。可如果人的求生意志強到超乎想象,那這個人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陸霓裳,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這件事甚至遠比你活著都要重要?”
她點頭,“是,我不怕死,我這條命本就是撿來的,但我現在不能死。只有讓官府的人都覺得我死在這場大火裡,我就能以新身份活下來了。”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到了山腳,陸霓裳鬆開了手,“我要離開這兒。“
歲歲不懂,陸霓裳也沒指望她懂,“這兒離山下村莊沒多遠了,你就自己回家去。”她沒把包袱留給她,“你既有家人,這些東西也是用不到的。”
她們雖然相識的時間很短,可歲歲一直覺得陸霓裳並不如傳言的那樣,可如今看這架勢她是真的要一個人跑了。歲歲摳摳地,低下頭難過道:“你路上小心。”
腳步聲逐漸遠去,歲歲環抱住了自己,周遭風聲獵獵,她又只剩了一個人,下一步要何去何從她都不知道。
她都覺得自己幻聽了,因為她又聽到了腳步聲,一雙腳出現在視線中。歲歲慢慢仰頭,陸霓裳臉上都是汗,她大口喘著氣把包袱往地上一摜,“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周月沉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反反覆覆的都在做夢。夢裡總是一片混亂的,京城大亂,老四老六造反成功,整條長街都鬧哄哄的,他被人推搡著跟身側的女子走散了,那女子混入人群,只留一隻素白的手朝他遞來。
“殿下救我!“女子聲音裡染了哭,嬌嬌弱弱的,擊中了他心口。
他想去握住那手把她帶到身邊,想跟她說不要怕,一切都有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