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合作（一）

李思恆是林銘的發小，又是國際知名的設計大師，還是C城重大專案的總設計師，於公於私，林銘都要在百忙之中抽時間來見他。所以，在推掉晚上一個邀約之後，林銘早早地安排好手頭的工作，獨自驅車趕到情人谷附近的溪上農家，等程清歡和李思恆。

下午小方就告訴他李思恆到了，由NC的程總親自去接的，但接到後直接去了情人谷。他深知李思恆對工作的專注，因此一個下午並沒有去打擾他。

情人谷地區這幾年隨著發展生態旅遊，來的遊客越來越多，帶動了很多農家都在家中做起了農家樂的生意，從最初的一桌兩桌簡單的農家菜，發展到現在的高階農家餐廳，有些還裝飾得特別有格調，又另外形成了一個以C城特色農家菜為主打的旅遊產品，每到週末，車程不遠的城裡人就是舉家來這裡吃一頓農家菜，順便呼吸一下山野裡的清新空氣，帶一點山裡的應季特產。

溪上農家在中草藥基地方向，從情人谷過去，驅車要十幾分鐘的距離。路無塵對路線很熟，在C城的這段時間，他基本把這裡附近的農家樂吃了一遍，美其名曰考察新產品。

不過他倒也確實不是純粹為了吃美食，在此期間，他結交了多個手藝不錯的農家菜掌勺，並在交談中得知原來C城古時竟真的有自身的美食體系。這激發了他的靈感，說到時要在情人谷小鎮做一個C城農家菜博物館，要發展出一派新的菜系，並把之發揚光大。這個專案交到總部以後，經過討論，竟然真的被立項批准了。

因此，路無塵更加起勁地考察農家樂，還鼓動那幫在現場的小夥子們都參與到這個專案中去。美食和財富兼得，小夥子們十分心水，因此在現場工作之餘，一到飯點就直奔大小農家樂，誓要挖掘出一套完整有體系的菜系出來。

路無塵在蜿蜒的山道上把車開得跟入水的魚一樣流暢舒適。十幾分鐘的車程，兩側的景緻卻十分豐富，有層層疊疊輕履白雪的茶山，有蒼翠依舊的竹林，有燈火溫暖的村落……

路無塵充當著導遊，一路介紹著附近的地形地貌和民俗風情。有些程清歡都是第一次聽，所以也聽得津津有味。

李思恆眼角瞟著程清歡，看她認真地聽著路無塵喋喋不休，表情就像是一個沉浸到故事中的小女孩，帶著對故事的好奇和虔誠，完全忘了還有他這個大佬在。

李思恆一邊打量著程清歡，一邊聽著路無塵的介紹，並沒有打斷。更多地瞭解這裡的民情風俗，可以讓他的設計更完美，他每到一地也喜歡和當地和原住民交談，因為藝術從來不能單獨凌駕於文化之上，一個好的城市設計如果沒有當地的文化做支撐，就會變得千篇一律，沒有靈魂。

林銘早早到了溪上農家，正和主人聊著今年的經營情況。溪上農家是這一片最早開始經營的農家樂之一，主人是原住山民，燒得一手地道的農家菜，特別是一道鹹肉煨筍，可以說壓倒城裡一眾高中低檔餐廳的花式美食。

只因這道菜取材都來自於當地，山上的筍，自家養的豬，烹飪方法簡單，但味道就是無法複製。當問道其中秘訣時，老闆只是憨憨地一句：“我們一直就是這麼做的，實在說不出個菜譜來。”有人不信，看著做，確實沒有什麼菜譜中各種調料精確到克的講究，最後，只能歸結到一句：“就是這麼做的”。但到底怎麼做的，還是沒個所以然。

但路無塵顯然對這道菜有獨特的看法：“這道菜主要是取材和火候，只能用這山裡的食材、山裡的水、山裡的土灶、山裡的柴，慢火煨上一整夜才能有這個味道。”

“所以，歸結到一句話果然就是：就是這麼做的”李思恆在心裡腹誹，不過聽了一路吃的，肚子更餓了，雖然沒再發出空城計的討伐，但趕緊吃飯已成了他現在最重要的念頭，設計靈感也為這個念頭謙遜地讓路了。

終於，約十分鐘後，路無塵停止了導遊解說，道：“到了。”

車子穩穩停在一幢新中式風格的小樓前。小樓燈火通陰，外面探出的沿廊還掛了一溜宮燈形的燈籠。門前有一片停車場，停車場中間建了一個小小的噴水池，造成一個環島的形狀，兼具實用和美觀。

李思恆下車，下意識地對小樓的整個建設和裝修風格在心裡做著評價。

林銘隔著落地的玻璃看到他們到了，和主人一起出門迎接。看到李思恆只是掃一眼四周，眉頭微微皺著，就知道他職業病又犯了。但李思恆畢竟不是毛頭小夥子，只是在心裡對這個農家樂的建築不以為然，對著主人，卻是仍然不卑不亢地握手談笑，外交辭令運用得嫻熟又有技巧。

程清歡站在一旁看著，倒覺得這個大佬這會兒還是挺接地氣的，沒有一點她想象中藝術家的彆扭和清高。雖然下午在情人谷時，大佬表現得很接近她最初的設定。

“要不，我們先吃飯，邊吃邊聊？”程清歡看著幾個人你來我往，不斷地說著一些沒有意義的詞語，適時地出來打擾。她可沒忘，剛才大佬的肚子唱空城記卻栽贓到她頭上的事，這孩子估計早餓暈了，她一片慈母心地想著，完全忽略了李思恆比她大了很多這個事實。

四人要了一個小包間。包間位置很好，正對著一處小花園，還有一扇門可以通到這個花園。因為是冬日，花園裡並沒有什麼花草，只有幾桿修竹在輕輕地搖著。竹林裡嶙峋地堆著幾塊太湖石，像是原生的，又像是經過人工雕琢的。石頭縫裡還有幾枝蘆草，蘆草如羽毛般在晚風中搖曳。花園裡裝了地面燈帶，既不刺眼，又給這些竹石打上了柔和的光，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包間裡還有一方小小的茶桌。C城人好茶，因此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茶桌。本來情人谷地區屬於山區，山區的山民雖然也好茶，但都是用大大的當地人叫做洋籠壺的茶壺泡上一大壺，家人隨時取飲，但隨著旅遊的客人越來越多，山民們也逐漸把大壺換上了小巧的紫砂壺，擺一方茶桌，放幾隻小盞在消毒櫃中，備一些自產的茶葉，供客人隨時取用，這樣既不浪費，還清潔衛生，又顯得特有格調。

菜還未上，茶桌上既有茶水，還備了幾式茶點，看來是主人家特別準備的。。

李思恆和程清歡都餓了，李思恆在路無塵和程清歡面前還有點端著，沒有動手，程清歡卻不顧這些，率先坐下來，擔當起了泡茶的角色，順便拈了一塊綠豆糕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