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為什麼這麼說?”

“我倒是很想勸慰自己,說都是我想多了。但,我每次看到你,都會在你身上感受到濃濃的不安的氣息。那種不安的氣息幾乎要逼入我的大腦了。這絕非是人類能夠帶來的。我不瞭解,也許這跟你的天賦有關。”

喬巡沉默了。

他覺得,王時岸說的大概就是“暴食”、“色慾”這些特質了。

這些特質,的確,不管怎麼看,都是會讓別人感到不安的。

“進化,會放大人的特質。我無法預估,你的特質會不會隨著你進階到五階,甚至於,可能存在的六階,變得更加難以想象。”王時岸沒有什麼保留。

喬巡想了一會兒,問:

“少校,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王時岸轉頭看著喬巡,原本堅毅而不顯光澤的雙眼,忽然變得溫柔和善起來。他輕聲說:

“因為,看到你突圍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我和澤源年輕的時候。我們……”他低下頭,“也曾像你一樣,有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有著無與倫比的創造力,有著看待一切都生機勃勃的生命力。現在,那些東西,都遠去了。這也許非常不尊重你,但的確,你讓我想起了以前。”

喬巡吸了吸鼻子,灑然一笑,

“沒什麼,不如說,能讓五階進化者想起從前,是我的榮幸呢。”

“你很年輕,有著無限的可能的。我自私的想法縱容我對你說這麼多,只不過是希望,你能一直像現在這樣,煥發著生命力。”

“但,沒有人會一直年輕。”

“年輕,不是對年齡的限定。有時候,那也許只是……一個念頭,一個眼神,一道靈光……”

“謝謝你,少校。”

王時岸搖頭,“所以啊,喬巡,我希望你能更瞭解自己。儘管我說了你的特質讓人不安,但你不必害怕什麼,不必擔憂什麼,不需刻意地去改變自己,只是,你要時時刻刻認清自己。”

“所以,你讓我一直自由下去,是在說讓我能夠保持本心嗎?”

“我沒那麼多的人生感想。我倆也不是在探討什麼生命與靈魂的哲學,只想說,知己知彼,方得始終。”

喬巡笑著說,

“正好,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王時岸一頓,莫名地感覺鼻子有些發酸,一股熱血,堵在嗓子眼,悶著他的大腦。他避開目光,聲音有些發顫,小聲說:

“那就好啊。”

喬巡心裡有些動容。

他不知道王時岸和盧澤源以前經歷過什麼。雖然兩個性格截然不同,卻能在許多地方找到共同性。

甚至,不正常都那麼相同。

他看著正在跟總指揮所溝通的盧澤源,問:

“少校,盧車長,他還好嗎?之前在基地車外,他救了我,但是,他非常生氣。”

“我大概猜到了。”王時岸說,“你的想法是好的,離開基地車,避免拾荒人對基地車造成傷害。但實際上,這背離了你作為作戰單兵的要義。作戰單兵的第一要義是保障自身安全,甚至大於執行任務,如果任務存在著致命威脅,那麼你是不能冒險去執行的。雖然我沒有深入瞭解你,但從你之前的突圍戰看,管道作戰更加適合你,你也承認這一點吧。”

喬巡點頭。

王時岸說:“但你選擇將風險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在以前的戰爭年代,我們會稱呼你為英雄。但,現在不一樣,高度系統化的現在,不需要誰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完成某件事。每個人該做的,是自己職責範圍內的義務與責任,該遵從的,是自己職位或者身份定位下的原則。”

“的確,我有些想當然了。”喬巡說,“不過,為什麼盧車長會這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