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醫官經驗豐富,下了幾劑猛藥,高演竟然清醒了許多。婁昭君等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只有高演知道,他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於是將孝瓘、斛律金、段韶招進宮中密議。

寢殿內只有高演和散騎常侍王晞,王晞眼睛有些紅,似乎是哭過,他將高演扶起來,靠坐在榻上。

高演臉色蒼白,起身對於他來說都很吃力,緩了緩才對孝瓘三人說到:“都坐吧。”

待三人坐下後,高演才道:“朕今日招諸愛卿前來,是要說說傳位一事。”

此言一出,孝瓘三人大吃一驚。

孝瓘不敢置信,他沒想到陛下的身體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斛律金和段韶大驚過後,則有些若有所思。

高演將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已瞭然。鄴城傳來訊息,前幾天,九弟去了平秦王府,出來之後心情甚佳,看來九弟已經開始了,他還是有不臣之心啊!

斛律金叩首:“陛下春秋鼎盛,何言傳位。”

段韶亦道:“太師所言極是,陛下莫要憂心。”

高演道:“愛卿不必勸朕了,朕的身體朕知道,只是朕有些放心不下太子,太子年幼,恐難當大任。愛卿有何良策?”

三人沉默不語,太子才剛滿六歲,屬實年幼。

高演將目光落在了年紀最長的斛律金身上:“太師?”

被高演點名,斛律金斟酌著開口:“陛下可效仿文宣帝,冊立輔政大臣。”

高演追問:“何人輔政合適?”

斛律金欲言又止,輔政之人如今看來非長廣王莫屬,但長廣王府暗中傳話來,長廣王恐難為人臣。

高演再問:“長廣王如何?”

他知道朝中這些老臣和宗親恐怕都已經和九弟透過訊息了,可他還是想試試。

斛律金道:“長廣王文韜武略,可堪大任。”

高演又問,“太師可願輔政?”

斛律金叩首:“臣甘為陛下分憂。”

甘為陛下分憂?

高演苦笑,斛律一族世代忠臣無可厚非,可他們忠的是高家,是皇帝,而不是年幼的太子。

高演又看向段韶,段韶亦叩首,“臣甘為陛下分憂。”

高演又看向孝瓘,孝瓘沉默不語。

罷了,高演有些累了,他嘆了口氣,如今還試探他們有何用,“都下去吧,蘭陵王留下。”

斛律金和段韶聞言,叩首退下。

王晞喚來宮人又餵了高演一碗湯藥,高演這才又有了點精神頭,示意孝瓘近前說話。

“你剛才一直不說話,是在怪罪朕殺了殷兒?”

孝瓘低首,“臣不敢。”

高演道:“朕如今也算遭了報應了。朕當初答應二哥不會謀權篡位,可是朕做了,朕答應母后和你,保殷兒一世平安,卻還是害死了他。”

孝瓘聞言,心中五味雜陳,高殷被毒殺,幕後操縱流言之人、將高殷招入晉陽之人、以及阻止高殷入晉陽之人,他們都難辭其咎。

一個十七歲無權無勢的廢帝,眾人卻容不下他。

高演長嘆,“如今朕又要食言了,不能一統天下了。”

“陛下。。。”孝瓘聞聽此言心中悲痛,當年陛下登基,勵精圖治,誓要讓齊國崛起,蕩平周、梁。而他也誓死追隨在陛下身邊,一統天下。如今,方才一年有餘,卻已物是人非。

高演撐著手又坐起來一些,“朕只是擔心太子,擔心他會步殷兒的後塵。”

孝瓘叩首:“臣定拼死護太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