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演前些日子陪夫人賞花,淋雨染了風寒,臥床數日,這會剛能下了床,便一刻也不耽擱的到尚書府處理公務。

他平日裡對待家人溫和寬後,但對待公務卻十分嚴厲。尚書郎如果分析判斷有誤,就加以鞭打,令史如果幹了不法的事,就刑訊追究。但是對於有才華有能力的人,他又會不問出身極力推薦,並加以重用。如此賞罰分明,使得高演深得人心。也因此他手下眾人公務上恪盡職守,謹慎小心,很少出差錯。在各省各部是出了名的。

可沒想到這幾日,他染了風寒,在家修養,尚書省便出了事。

新來的兩個令史不瞭解高演的脾氣,趁著他不在,藉口外出辦事,溜達去了酒樓喝酒,喝醉了與同在店裡喝酒的集書省的李榮發生了口角。

李榮是京城裡的太子爺,一般人不敢輕易招惹。可這令史也不是什麼平民之家,又自認為身在尚書省,就比別人都高一等。於是一來二去雙方便吵了起來。李榮前段時間受了孝琬的氣,十分不待見尚書省的人,此刻見了令史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更是來氣。於是二人誰也不讓誰,最後還險些動了手。

這件事之後,李榮捱了散騎常侍王大人一頓訓斥,但因為事情沒有鬧大,又礙於李家勢力,於是也就不再追究。

可沒想到高演不知從哪聽說了此事,他治下一向嚴厲,且小過不懲戒,必然犯大錯。於是剛回來便把兩個令史都叫了過來。

二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高演端坐在案旁,神色凌厲,臉色還有些蒼白。

“把來龍去脈說一遍。”

其中一人雖然內心有些害怕,但卻認為高演不會將他們怎樣,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且他二人在尚書省雖然官職不高,但頗有才幹,很受重用,想來也和李榮一樣被訓斥幾句便作罷。

於是便將那日之事細細道來。

那天,城裡的酒樓新開張,他和同僚想去嚐嚐鮮,又見高演許久未來尚書省,於是膽子有些大了。二人一拍即合,藉口外出辦公,便去了酒樓喝酒。沒想到酒樓人多,又趕上集書省李榮拉著一幫朋友來捧場,店內客人較多,店小二有些忙不過來。且李榮是酒樓東家的朋友,在京城裡出了名的出手大方,經常給小費。因此大家就都願意去李榮那桌端酒上菜。如此便怠慢了其它客人。

尋常人等見是李榮,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敢出聲。可兩個令史也沒被如此怠慢過,酒都快喝完了,菜還沒上齊。於是二人頗為不滿,衝著店小二嚷了幾句,明裡暗裡罵李榮等人財大氣粗,胸無點墨。於是雙方便吵了起來。

當然這些細節他不會說出來,只道他和同僚外出辦事,晌午時間來不及趕回來,於是就去酒樓吃飯。沒想到酒樓人多,小二又不分先來後到,明明他們先來的,卻遲遲不上菜,反倒是後來的李榮那桌比他們上菜要快,因此他二人便與店家理論幾句,沒想到李榮聽了心生不滿,認為他們存心找茬,於是雙方便爭執了幾句。

高演沉默的聽完,臉色又冷了幾分。如此目無章法,居然還毫無悔意。於是大怒:“身為朝廷官員,目無法紀,當值期間出去喝酒滋事,成何體統!來人!”

隨從們跟隨高演多年,知他此時是要責罰這二人,於是恭恭敬敬將鞭子拿了出來。

“打!”

高演下令,隨從們得令,擼起袖子,卯足了勁朝著跪在地上的二人抽去。

“啪!”一鞭子下去,那二人便鬼哭狼嚎,沒想到這麼點小事,高演居然真的要打他們。

“王爺!下官與人發生口角雖然有錯,但卻不至於用刑。”

“還嘴硬?”高演冷哼一聲:“單就一個擅離職守本王便能將你們治罪!”

“王爺!”二人見高演毫無所動,心中雖有不服,但是又害怕捱打,於是跪求高演開恩。

高演看著求饒的二人,知他二人雖然嘴上認錯,心中定然不服氣。

於是語氣嚴肅:“若在戰時,擅離職守延誤時機,邊疆戰報無法第一時間到達天聽,你二人可知會有多少百姓因此喪命?!如今有何臉面強詞奪理?”

他聞聽此言,二人頓時羞愧難當,雖然平日裡有些傲慢,但卻有著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先前認識不足,考慮不周,只認為溜出去喝酒發生幾句爭執而已,又沒有大打出手,何足掛齒。可如今被高演訓斥,思及其中厲害,果然再無臉面狡辯。

“繼續打!”

高演並沒有因為二人態度的轉變而停手。

他向來言出必行,而且若不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長長記性,恐怕過了時日,還敢再犯。

早些時候他還沒有這麼狠戾,那時手下犯了錯,他都是丟給刑部管教。可是時間長了,他才發現,根本沒用。只要上下打點打點,幾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於是只好他自己親自打了,打完了再送刑部。

可沒想到,這一次,他也險些被送進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