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叫花千樹(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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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渡山腳下,一座二十丈高,十丈寬的牌樓屹立數百年,迎來送外中看慣了多少人間成敗,年年風雨侵襲,草木隨著時間枯榮改色,牌樓上的玉石依然皓白如雪。
沒有一對不怒自威的石雕雄獅坐鎮山門,沒有金銀鑄就的神獸驅邪避穢,孤零零一座簡素的樓牌寒酸中透著些許小家子氣,好比神威無敵的大將軍不用高頭大馬,胯下騎著一匹騾子老牛,少點睥睨天下,誰與爭鋒的豪氣。
三清宮裡裡外外,從人到物,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依著道心樸素的規矩。
不似無雙城那座耗費千金,數噸銅水鑄就的城樓門牌,耗時三年竣工,慶典之日陸探微廣邀賓朋的盛大場面轟動天下。
還有水月神居富麗堂皇到天子都咂舌的地步,動輒雕欄畫棟,肆意噴金塗銀的樓閣亭宇上百座,蒐羅天下奇珍花草,遍植於每個行人能到的地方,珍禽異獸更是五步一對,十步一雙,前幾年徵集數萬勞工日夜不休,戰天鬥地一般在島中挖出百畝大的養魚湖泊,岸上千棵楊柳臨水垂條,再花數年從各地驚喜挑選上品錦鯉數萬只,取名萬鯉湖。公孫楚遊湖賞魚時乘坐一條百丈長的花船,沿途百名貼身女婢拋下紛飛如大雪的花雨,場面蔚為壯觀。
至於文淵閣,北冥山以及其他大小的宗派如何驕奢淫逸,大搞面子工程的事蹟,天下人早已見怪不怪。
但三清不爭天下第一,不好奢華享受,又何以去爭一塊門樓臉面的大小,真論實力講威望,三清宮的門樓牌匾高聳到天上都理所應當,可三聖當年留下道心樸素,意念空無的老規矩無人敢逆。
道門寒酸,道法卻高不可攀。
儘管四大宗門千個不服,萬個不認,但天下人雪亮的眼睛瞧得明白,當年挫敗魔宗的重擔是三清一力擔在肩上的。
望著祖宗全憑道氣入石,御氣成刀飛鑿出龍飛鳳舞的三清兩個大字,李慕然長嘆道:“老祖宗,徒孫歸家了!”
只是那句“小師妹,我回來了”,正要脫口而出,忽然卡在喉頭吐不出來,五年潛移默化的影響,似乎真能將不羈中那點不合時宜的放蕩之性打磨乾淨,心中能知敬畏。
僧非道笑道:“臭小子,你可知這樓牌玉石上刀劍的來歷?”
李慕然不無得意之色,笑道:“這可是老祖宗天下無敵的見證,三清的榮耀,也是無雙城,文淵閣的恥辱”
“那你知道他們為何不將這恥辱取下來,非得放在這門樓上丟人現眼?”僧非道問道。
李慕然撓撓頭皮,說道:“大概是沒臉提及此事,子孫後輩也沒有這樣的能力拿回去,雪恥談何容易?再或許,人心樸素了,不爭了,過簡單日子多好”
“或許如此吧,但願如此吧”僧非道搖頭道。
門樓右上方,一柄沒入玉石半個劍身的長劍青鋒不老,刃帶雪光。百年前此劍的主人小劍仙陸衝在此折戟沉沙,羞憤之中飛劍入石,丟下偌大的無雙城不管不顧,音訊全無。
若非三聖中一人破口婆心的勸慰安撫,只怕當時就人劍兩亡。
失去主人的長劍並不孤單,左上方一把半截金刀在此朝夕相對,大有英雄惜英雄,敗者惜敗者的惺惺之意。
陸衝敗走三清一年後,群雄束手,無人敢戰的局面被刀皇打破,挑戰書都不曾事先送上一封的上官雲扯開嗓子在山門交戰,三天三夜無人應答。
刀劍事,終須刀劍了,三聖中有人只盼著耳根早點清淨,帶著一個平常心出門迎戰,戰鏖戰三百回合,刀光劍影縱橫來去,酣戰中刀劍之氣削平兩座山峰,更將兩座山劈成百丈懸崖,一發而不可收拾的神兵越戰越狂,狂刀斬碎流雲,神劍截斷風途,從清晨到傍晚都難分伯仲。
僵持中,劍聖一劍破七星,不差分毫將上官雲高高凸起的髮髻斬斷,披頭散髮的刀皇在夜風中凌亂了片刻,揮掌劈斷跟隨一生的神刀便踏月而去,同樣杳無音訊,人間蒸發。
老道目光掃過那殘刀斷劍,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喟然嘆道:“當年依舊在,幾度看春秋。爭強好勝又何必,敗了就敗了,小事一碟,執念害死人哦”
李慕然問道:“這是無雙城跟文淵閣的恥辱,可惜晚生了百年,見不到當年老祖宗力挫小劍仙與刀聖的煌煌天威”
僧非道輕笑幾聲:“你小子有顆爭強好勝的心,怕是一輩子做不到道心樸素,三清不爭,天下人卻爭得你死我活,這世道哪有什麼清淨之地”
輕嘆一聲後,僧非道又道:“臭小子,該進山了”
終南亭白眉老道早將僧非道入山的訊息通傳下去,兩人進門後毫無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