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狼為伍的日子(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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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木頭棍子,很直,原本是一棵白楊樹樹苗,長度大約有一米半,比擀麵杖細一些,那個時候,那根棍子就成了我的勇氣之源。
只要棍子在手,我就無所畏懼,棍子讓我成為了一個想象中的武打高手,棍子讓我成為了一個可以打死狼的英雄少年。
至今記得很清楚,我會在上學路上一邊耍棍子,一邊唱我學會不長時間的《少先隊員隊歌》,三十幾年過去了,這首歌依舊可以一字不差的唱下來,而且絕對都在點上。
姐姐的病不見好轉,母親離開我已經大半年了,中間只回來看過我一次,發現我很好第三天就匆匆離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兒子已經獨自跟狼戰鬥了整整半年。
狼的牙齒很鋒利,狼的眼睛很恐怖,狼的毛粗糙的跟鋼針一樣,我甚至感受過狼咬我腦袋的感覺,儘管是夢裡。
當我醒來的時候,床溼透了,尿了很多,很多,我都懷疑是把一桶水潑床上了。
農場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地方,更是一個人少地多的地方,春耕之後,農場裡的叔叔阿姨幫我種了一塊菜地,養了兩頭小豬,這是農場的叔叔阿姨們看我家生活困難,刻意給的一點幫助。
我如果把小菜園子照顧好,全年就有菜吃,我如果能把兩頭小豬養好,那麼,到了年底,我就有很多肉吃,還能賣很多錢。
菜園子要澆水,還必須澆夜水。
我記得那個晚上,就是我跟狼進行總決戰的日子。
地塊太大了,農場裡的人太少了,即便是大家都在,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所有人都距離我十萬八千里那麼遠。
水流從水渠裡流淌過來,水頭簇擁著枯枝敗葉沙沙的從遠處過來,就像是狼躡手躡腳向我走來的聲音。
那一刻,胯下陣陣生涼,全身肌肉緊繃,短柄鐵鍬被我捏的咯吱吱作響,眼淚如同噴泉一樣湧出來,流過鼻子,流過臉頰,最後流進嘴裡,鹹鹹的。
僅存的一點靈智告訴我是水頭來了,不是狼來了,可是啊,我那一刻只想逃跑。
不知道是怎麼堅持下來的,至今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能把雙腳穩穩地踩在地上沒有逃跑的,我相信,如果當時爸爸在,媽媽在,哪怕是姐姐在,我一定會落荒而逃。
沒有人在後邊,所以無路可逃。
水頭來的很兇猛,我需要把水渠堵住,再把自家的菜園子地埂挖開一個缺口,讓水順利的流淌進我家的菜園子。
挖開了地埂子,可是,我堵在水渠裡的沙土被水衝開了,眼看著水渠裡的水嘩啦啦的流淌到了下游,我忘記了狼的存在,赤著腳站在冰冷的水渠裡,用短柄鍬從旁邊挖土倒在腳上,有雙腿擋著,沙土沒有被水充衝跑,漸漸地我堵住了水渠,眼看著月光下白亮亮的水乖乖地流淌進了小菜地。
然後,我就變得非常忙碌,不斷地在菜地的田埂上來回走,生怕田埂子被水衝開,因為,農場的叔叔阿姨們說,菜地裡已經撒過化肥,要是水跑了,菜地所需的化肥也就跑了。
直到我把菜園子灌滿了水,並且挖開水渠裡的泥沙,堵住菜園子的進水口,並且朝下游大喊:“水來嘍!”
那一刻,我對狼的恐懼已經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從哪以後,我家裡的狼就突然消失了,櫃子裡只有糧食,門背後只有笤帚,床底下除過我沒洗乾淨的鞋子之外什麼都沒有。
我喜歡上了值日,喜歡上了一個人走在高大的白楊樹夾著道路上,我甚至期望與狼來一次不期而遇……真的,我連怎麼對付狼都已經想好了,重點就是打擊狼的腰部,因為農場裡的叔叔們說,狼這東西是銅頭鐵背麻桿腰,只要用棍子打狼的腰部,狼就會跑。
麻桿這東西農場裡有,很脆,我一隻手就能折斷。
可惜,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與見過狼,或許,它們已經被叔叔們給打光了吧。
母親再次回來的時候,我依舊強壯的如同一個牛犢子,不僅僅有自家的菜園子,還知道在週日的時候摘菜,提上農場發的雞蛋去縣城換錢。
還知道在暑假的時候去掏田鼠洞,田鼠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們總是能偷到最飽滿的糧食,最飽滿的胡麻,這東西能換錢呢,當然還可以去農場採摘過的葵花地裡尋找葵花的分櫱花盤,那裡還有葵花籽呢。
我不覺得苦,只覺得快活,只知道把錢交到母親手裡時候的那種驕傲。
最後,唯一的瑕疵,就是農場叔叔阿姨們給的兩頭小豬被我養壞了,我從來都不知道小豬需要閹割之後才好飼養。
至於我養的兩頭豬,一米高的圍牆對它們來說就是平地,它們可以輕易的像劉翔跨欄一樣越過圍欄。
我記得很清楚,我家殺豬的那天,全農場的叔叔們都來幫忙,就這,我家的豬在捱了一刀之後還帶著一把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