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通往真實之徑(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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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找你爸爸,想問他幾個簡單的問題。”亞瑟·華生微笑答道,抬手示意了一下康斯他們的方向,“介意我們上樓打擾查爾斯先生一小段時間嗎?”
珊德拉·布萊爾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頭,吸了吸鼻子:
“爸爸他之前說不想見到客人,讓我不要給外人開門,就算警察再上門來也不行,除非……”
女孩略一停頓,表情晦暗地垂下雙眼。
“除非……除非媽媽回到家裡……”
此言一出,無論康斯還是蓋維德都不禁皺起了眉。
布萊爾太太毫無疑問已經離世多日,如果說她的丈夫因悲痛過度而產生了她仍然活著的臆想,陷入精神錯亂狀態,先不論這會為他們的調查和問詢增添多少困難,眼前這個不再完整的家庭恐怕將徹底破碎,難以維持過去整潔明亮的模樣。
他們早先就已觀察過房屋內部的佈局和傢俱擺設,並從各處彰顯體面的細節判斷出了布萊爾家的收入情況,以及這個家庭曾經擁有一位用心操持家事的女主人——若非如此,堆積在客廳和起居室裡的垃圾和雜物就不會那樣突兀,而是應該和佈滿髒汙油漬的沙發、桌椅,和不乾淨的地板一同營造出灰暗髒亂的視覺感官。
顯然,儘管現在變得有些凌亂,布萊爾家仍然能算得上是標準的中產階級家庭——前提是,男主人查爾斯能夠走出悲痛的情緒,保證自己不會丟了工作。
來自軍情九處和蒸汽教會的二人稍事商量,便決定讓蓋維德留在樓下與珊德拉交談,安撫女孩不安情緒的同時,再試試看能否從她口中得知查爾斯出現精神不穩狀態的原因與契機。
亞瑟·華生並未對此結論表示異議,只是配合地跟上康斯,一路無話來到樓梯間向二樓走去。途中,愛麗絲刻意讓兩眼轉向觀察樓道,只見到木製扶手的表面落上了一層薄灰,似乎有些時日沒人對它們進行清潔打理了。
穿過既不寬敞、也不夠明亮的走廊,他們在盡頭那扇半開的窗戶右手側找到了位於二樓的主臥。
推開房門,一個坐在窗邊安樂椅上的憔悴男子抬了抬眼皮,以失去神采的雙眼看了看來人,便又將視線挪回窗外落著細雨的灰暗天空,向四周輻射出死氣沉沉的灰心喪氣感。
康斯猶豫片刻,還是走近喊了他一聲:
“查爾斯·布萊爾先生?”
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長褲、滿身散發出餿臭酒氣和骯髒味道的男人出神地盯著窗外,雙眼幾乎都不眨一下,全然無視了身旁多出來的陌生來客。
康斯皺了皺眉,沒有再接著嘗試和神情渾噩的男人搭話,而是轉頭觀察四周,打量起這間和整潔乾淨無緣的臥室。
雙人床上枕頭、被單凌亂放置,不少忘記收拾的空酒瓶滾落床底,高高堆疊起的髒衣物像是某種變質發黴的異形生物,霸佔了幾張空置的布藝座椅;遠離窗臺的置物櫃旁,亞瑟·華生正逐一支起幾個翻倒過去的相框,擦去表面的灰塵,似在仔細檢視那些定格於過去的時光。
“有什麼發現嗎?”康斯放低聲音問道,讓視線在那幾張家庭留影的紀念相片上來回掃過。
而回答者的說法就不是那麼讓人滿意了:
“嗯……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
康斯壓下情緒,確認道:
“你確定以查爾斯現在的狀態,他能回答得了你的問題?”
“他只是受到刺激,又不是完全失去了和他人的溝通能力。”亞瑟·華生以某種看珍稀動物似的古怪眼神斜了他一眼,“而且只要掌握好和這類人的溝通技巧,他們往往都會願意透露更多的資訊出來給人知道……虧你還是管理地區秩序的公職人員呢,沒碰見過這種情況?”
“我……我又不是專業的審訊者!”康斯努力維持住低聲的音量為自己辯解道。
“就算不是專業負責審問的組織成員,相應的課程難道也沒有上過嗎?還是說你只學會了怎樣讓人受到折磨而吐露‘真實’的技巧,對如何找尋到線索和證言的有效方式其實一無所知?”亞瑟·華生從相框中抽出了一張布萊爾夫婦年輕時的合影紀念照,露出了讓人氣惱的微笑,“好,好,我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你們平時的一貫作風了,十分簡單直接且有效。”
“注意你現在的身份,想清楚了再說話。”康斯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個人的挑釁,但不可能無視你輕蔑、侮辱我們部門的言論,如果再有下次……”
“哎呀,那真的好嚇人,我竟然被李爾森子爵家的小少爺威脅了!”
愛麗絲讓亞瑟·華生語氣平淡地棒讀著樹立“挑釁者”形象的臺詞,隨後趕在對方發作前,直直朝著那個毫無生氣的頹廢男子走了過去,並讓手中變戲法般地現出了一張對摺過的信紙。
“請問,是查爾斯·布萊爾先生嗎?一位叫索菲·布萊爾的女士說,她給她的丈夫寫了信,而且要求郵差必須親手把信交到那位全名是查爾斯·布萊爾的先生手中。”
“索菲……索菲寫的信……是她,她寫給我的信嗎?”
男人渾濁的雙眼中一下子閃動出了不明顯的神光,緩慢地從窗外移回房間內,最終停留在陌生人手中那張薄紙上。
“沒錯,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索菲太太寫了信給她的丈夫,”穿著一身和郵差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的白色正裝,亞瑟·華生身上散發出來的奇異氣場卻彷彿擁有某種特殊的魅力,能讓人在傾聽話語的過程中逐漸消去戒心,逐漸相信他所說的話正是真實,“但您究竟是不是查爾斯·布萊爾先生,我還不能確定,您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您身份的東西?比如——”
“我、我當然就是你要找的查爾斯!快,把索菲寫給我的信還給我!那是她,她寫給我的……”
散發出骯髒氣味的男人一下子站起離開了他的安樂椅,神情急切地向著“郵差”撲去想要搶奪他拿著的信紙,卻被後者輕鬆避開,踉蹌著摔到了地上。
“先生,請先出示您是查爾斯·布萊爾的證明,就比如……對,我想到了,既然您是索菲太太的丈夫,那您一定擁有著和她共度時光的美好記憶,一定不會忘記我手中這張相片的拍攝背景。”
亞瑟·華生在說話間收起了信紙,轉而摸出之前藏在身側口袋中的合影相片,在頹廢落魄的男子眼前晃了兩下。
“能告訴我,你們是在什麼地方拍攝的這張相片嗎?還有,那個站在你和你太太身邊、和索菲太太長得幾乎一樣的女孩,她是誰,現在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