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聽完,自然而然地認識到了兩個問題。

“他原本不長這樣,是在完成了儀式後,才逐漸變成鏡中那名女性的模樣?”

“心理醫生”恭敬而謙卑地點頭。

略一思考後,A先生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個逼迫他舉行儀式的女人是誰?”

“心理醫生”回憶了一下自己所見的那段記憶,肯定地回答道:

“悼亡女士,這個男人將她稱作悼亡女士。”

…………

聽愛麗絲講述到這裡,克萊恩頓時醒悟了她這般設計的意圖:

“你打算讓極光會的人替你調查那個魔女?”

最近他們二人都被閒雜事務分心纏身,以至於他險些忘了愛麗絲來到貝克蘭德、意圖踏入上流社交圈的目的——她似乎認定會有魔女利用自身美貌活躍於官僚和貴族階級,暗自操縱某些計劃的推進和實行。

亞瑟·華生微笑不答,只是轉而說道:

“那之後,A先生把我帶到了供奉著‘真實造物主’神像的祭壇前,又是讓我吃下奇怪的眼球和藥渣,又是讓我誦讀他家造物主的神靈尊名的,大概是打算逼瘋我,方便他們控制?”

“……這就是你之前說的,愉快的下午茶?”克萊恩忐忑地打量她,努力壓下有些坐立不安的心情。

“別在意細節。雖說我的確也想近距離研究研究那位神靈的祭壇,但那樣容易玩脫,還很可能讓A先生和他那些手下襬脫我特意為他們準備的群體幻術,所以我就讓他領我在遠離祭壇的區域參觀了一下那座地下監牢,最後順了一小包魷魚乾零食就回來了。”亞瑟·華生保持著壓低的音量,一本正經地說明道。

“魷魚乾……零食?”克萊恩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哦,我剛才沒提嗎?他們的那座據點設立在碼頭區的一個水產醃製工廠底,回到地面稍微走幾步就能看到加工的流水線,當然還有大量河海生鮮。”她向後靠住沙發,不怎麼高興地輕哼一聲,“如果我什麼都不拿,這次就等於讓人白佔了便宜,被掏肚子那一下還是挺難受的……”

聞言,克萊恩霍然一驚:

“等等,你不是用幻術影響了那些人嗎?那一段從體內拿出鏡子的展開不應該也是……”

“前面的經歷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只有祭壇那段被我稍微修改了一些細節。”亞瑟·華生搖了搖頭,糾正他道,“要讓別人相信某件事,首先就該讓它具備真實,哪怕只是部分。而最能令放牧者失去戒心的,自然便是盡在掌握的乖巧羔羊。接下來,如果他們還打算繼續尋找下去,不管他們真正的目標是誰,對我都是有利的。”

克萊恩不得不承認她的做法自有一定道理,只要不去在意具體方式……這麼想著,他下意識望向她不見異常的腰腹處,無端升出一股拉開衣服看看的衝動。

不過他也只是把這個念頭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就果斷拋到一旁,認真思索起愛麗絲與極光會的這次交集會為現狀帶來怎樣的變數。

短期內,她的“華生”身份將因為頭條報道的影響,知名度大幅度提升,再加上魯恩軍方和三家教會或多或少的關注,極光會這樣以瘋狂出名的邪教組織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冒著徹底暴露自己的風險,只為了將一個不算穩定的潛在信徒拉下水。

至於從長遠角度來看,我的第一個復仇目標就註定會讓我走到那群瘋子的對立面,愛麗絲也不可能永遠忍讓偽裝下去……既然遲早都要翻臉,現階段自然應該利用好每一個收集情報的機會。

似乎是想起了某個沉澱在心底深處的名字,克萊恩不由微笑起來,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談論復仇的好時機。

先不說保鏢小姐有沒有可能聽到這裡談話的內容,光是那個叫康斯的軍方部門成員和兩名非凡者身份的警察就足夠麻煩,更不用提那個疑似可以附身伊恩的神秘存在,讓人不得不謹慎應對隔牆之耳。

想必愛麗絲也是考慮到這種情況,才會刻意選擇講述這段略顯離奇、卻又相對沒有涉及多少重要秘密的經歷。

同時,這也是她透露給夏洛克·莫里亞蒂的訊號,告訴他支撐起“亞瑟·華生”這個假身份的背景故事,好讓人物更加立體豐滿。

有大帝抄襲自《基督山伯爵》的在前,這種出身前王室家族的復仇者人設簡直就是閃亮耀眼的主角標配,再加一點身負詛咒的苦大仇深,好,一個備受關注的標靶就此誕生。

相比之下,他那位來自間海郡的朋友就顯得平淡無奇,看不到多少值得關注的價值。

當然,克萊恩不敢把所有賭注都押到燈下黑的僥倖,和那張不知道經不經得起調查的身份證明上。

最妥當的做法,自然是慢慢淡出這位高調人物的交際圈,成為他諸多不起眼的普通友人之一。

所以當克萊恩開始組織語言、思索該如何表達,亞瑟·華生就像是猜到他會說什麼一樣,率先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