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了楞,想起連道真曾對我說,宛渠人去見始皇帝的時候,是從海底極深處,乘如螺一般的淪波舟而來。而我之前登上這座人工打造的蓬萊島,也是踩著一種類似輕舟的東西。那東西神奇的讓人忍不住驚歎,確實不太可能由如今的科技打造出來。

這麼說來,書教授他們當初登上蓬萊島,應該發現了許多與宛渠人有關的事情。說不定,他們見過真正的宛渠人。

房間裡有許多儀器裝置都沒有搬走,只不過除了我之外,這裡再沒第二個活人。晶體被取出來後,這裡就像被徹底遺忘的角落,再也沒人願意朝這裡投來一眼。

我無端感到了淒涼,然後才想起,最應該關心的是二伯才對。可不知怎麼的,當我走到二伯那被切開的殘破軀體前,心裡泛起的只是些許同情與憐憫,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悲痛。

難道說,我是一個真正的冷血無情人?

這不可能!

我想了很久,最後認為,之所以這樣,只因為二伯的大部分生命力,都被那顆晶體吸走了。他的魂魄也不在這,躺在金屬床上,胸口破開口子,萎縮如千年乾屍的,只是一具與我沒太大關聯的屍體。

雖說用這樣的想法來安慰自己,確實減輕了一絲罪惡感,可我還是為自己的無情感到慌張。為了彌補,也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有人類的情感,我走到床前,望著二伯乾枯破舊的軀體,然後嘆著氣,說:“二伯,對不起,為了爸媽,我不能救你。我想,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二伯沒有發出聲音,更沒有任何動靜,他已經死了自然不會再理我。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呆呆的站著,眼睛無意識的在他屍體上掃來掃去。

忽然間,我的眼睛在掃過二伯被切開的胸膛時,看到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或者說,那裡讓我感覺有些彆扭。

那是他的脊椎骨……

我不知道正常人的脊椎骨是什麼樣,只覺得,二伯的骨頭中間部分,比兩端都要粗大很大。我仔細看了幾眼,不知這代表正常還是不正常。

我很猶豫,因為如果想弄明白的話,就要把手伸到二伯的胸膛裡。那樣的話,就等於在破壞他的遺體。雖說我對二伯的這具軀殼很是意外的沒有感情可言,但是畢竟死者為大,隨意驚擾遺體的事情,就算在道德層面我也做不出來。

我沒有妄動,想了想,還是覺得先用心眼觀察一番比較好。

而當我以心眼觀望二伯的軀體時,眼前的畫面猛然一變,所看到的一切,讓人大吃一驚。

在心眼中,二伯的身體是空的!

沒有錯,裡面什麼都沒有,內臟也好,骨頭也好,哪怕是我剛才看到有異常的脊椎骨,在心眼中都是不存在的。能看到的,只是一小團“氣”。

我很是吃驚,因為心眼與姬孫的雙重世界不同。

心眼看破的是虛妄,也就是說,它能看到的都是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而非侷限於表象。心眼看不到,雖然不能說那東西完全不存在,可如果以真實與虛假來判斷,不存在的就只能是虛假。

這番話看起來有些複雜,或許可以說,二伯的身體,只有一層皮是真的。這樣,大家應該更容易明白我的意思。

我很不能理解,二伯的身體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現象。

他的身體怎麼會是空的呢?

如果是真正的空白,那以肉眼又怎麼能看到血肉皮骨呢?

難道說,這些骨頭和血肉都是用來欺騙別人的?

是誰要這樣做?目的是什麼?

我把視線投向那一小團真實存在的“氣”,這東西像是漂浮著,一動不動。我無法從裡面感受到任何氣息,這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

這個世界,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有獨特的氣息存在。多也好,少也好,都會有。可那團“氣”,卻是真的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