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舉動,站在二人身邊的禮官是敢怒不敢言,一張臉憋得通紅,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姬然絲毫不懷疑,如果紀恆然再在她面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這個禮官大概會當場嘔出二兩老血,閉氣而亡了。

不獨是她,就連霽月也是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直扯主子袖子。

姬然皺眉,旁的感覺倒是沒有,就是覺得紀恆然這廝真是有個好靈的狗鼻子。

“千層糕。”她回答道,而後抽出手來,放在自己的鼻尖嗅了嗅。

沒什麼味道的呀。

一番動作間,又是一陣的香氣浮動。

紀恆然從未聞到過這樣的香氣,不禁深嗅著,立時覺得香入肺腑,四肢百骸都舒坦了。

他頓了頓,而後歪頭囑咐下人,叫廚房又做了一份千層糕。

禮官在旁看著,面色已是灰敗至極,似乎不知該不該提醒他們繼續未完之禮。

本就不是一場正經的婚禮,她又堅持個什麼勁兒呢?

按制,紀恆然要替他哥哥完成飲合巹酒、綁紅線、對慕等等一系列禮制的。可如今這夫妻不是夫妻的兩個人,禮法不顧也就罷了,如何連宗法都不顧了?

這讓他們回去怎麼交差啊?

紀恆然見她神色,心下一片瞭然,只衝她伸出手,淡淡道:“紅線。”

那禮官一愣。

他挑眉,並沒有捨得重複一句。

只一個目光,就把那禮官嚇得哆嗦了起來,立刻雙手奉上盛著紅線的托盤。

紅線,其實是一條紅色綢帶,相傳,是取自月老紅線上的其中一段,意為兩人佳偶天成,得上蒼庇佑眷顧,能得白頭偕老之意,是晁國貴族婚禮的舊俗之一。

婚禮上所用的紅線,通常是代代相傳的,越舊就越珍貴,越老就越顯家族長久,身份貴重。

姬然這條紅線的上一任主人是汾王和他的王妃,論輩分,姬然要稱他一聲爺爺了。

汾王的地位不算高,母親是安遠將軍庶女,同姬然的母親一樣,身份地位不算尊貴,亦不是母家最疼愛倚重的孩子,所以並不能給兒子幫上什麼忙。

以至於汾王年近四十才封王遷居封地。

不過這樣的身份地位,有壞處,可也有好處。雖然沒有辦法爭奪帝位,可他一生不爭不搶安安穩穩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也樂得清閒自在。雖沒有大富大貴,卻是晁國曆史上唯一一個年過百歲的王爺,真真切切的和王妃兩人恩愛了一生。

兩情久長且朝朝暮暮,的確是頂好的意頭了。

姬然大概在五六歲的時候,見過汾王一次,他與王妃進京為皇帝祝壽。

在壽宴上,姬然遠遠的看見了那對恩愛夫妻,略略有些印象罷了。

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進京了。

等到這回,汾王遣人將這條紅線送進宮時,姬然還曾粗略的計算了一下,推測汾王現在大概……一百零六歲了吧?熬死了自己的兒子孫子甚至是曾孫子,卻仍然能夠頤養天年,這心性,也是值得旁人去學習的了。

和大司馬定親之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想起了這個遠在天邊的老壽星,巴巴地去要了這條綢帶來,趕上了汾王的嫡曾孫剛巧完婚,便騰出了這條紅綢子,給姬然討了個好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