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都知道,這世道已然亂了。

主上昏庸無能,朝中結黨營私,地方諸侯割據,這江山,怕早晚是要易主的。

衷州晏家一反,勾起了許多人的狼子野心,人人都想打破僵局建立新的權力體系。若非大司馬親自出徵以穩民心,恐怕四面楚歌早已響起。

所有異姓王中,南境地大物博財力雄厚,要說實力的確不容小覷,要反,也是遲早的事情。

紀恆然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終於在八月初一那日趕到了玉京城中。他只匆忙回府沐浴更衣,然後便進宮面聖。

一切如他所想,一定要快。

晁國皇宮比他離開時更陳舊了一些,但仍舊巍峨聳立。

他在宮門前下馬,跟隨皇帝身邊的第一內侍匆匆入宮,手裡捧著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鍊,沒有任何猶豫的,走進了盤龍殿。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姬然的命運便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皇帝對他的歸來很是欣慰,於是乎大筆一揮,將婚期定在初八。八月初八,的確是個頂好的日子。

*

姬然一場午覺,也就這麼一晃神的工夫就醒了。

對於夢中那個大肚腩將軍並沒有真實的出現在眼前這件事,她捶胸慶幸之餘,也真心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罷。

霽月聽見聲音,匆忙進來伺候。姬然漱口時瞧她手裡有封信,目光落在上面娟秀好看的字型上,久久不能移開。

霽月見她看過去,便將信封遞過來道:“露水殿送來的。”

姬然樂開了花,心想著到底還是嫁了個好人家,這金銀財寶不需她費心便自找上門了。

她展開信件通讀一遍,看過之後叫她好生收起來。

雖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可既然有得吃,她便悉數照單全收,縱有千般惡果,陰日憂來陰日愁。

“公主,聽說……鎮南將軍午後進宮了。”霽月伺候她更衣時說道,說罷,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反應。

姬然倒不是很在意。

“然後呢?”

霽月抿著唇,猶猶豫豫的,想來她道聽途說的訊息,也不很準確,所以不敢堂而皇之說出來給姬然聽。

只敢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說是日子定在八月初八了。”

姬然嘆息。

“哪一天又有什麼要緊呢?”

她要的,從來都是苟活一世,並不是恩愛夫妻啊。

何況,就算是她去求,也未見得求得來這份相濡以沫,畢竟她是連夫君的模樣都見不到的女人。

幸福?

這兩字恐怕太遙遠了。

她所能追求的,不過是活著。

可生逢亂世,又處在權力的中心,就連這點小小的追求,她都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