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又有病人在鍾醫的眼前死去了。

是多少年?十年?十五年?

每當想到這個的時候,鍾醫臉上總是露出忍不住的心疼,他就像是一個沒有力氣的老人,悲痛的坐在椅子上,也沒有激起內心什麼眼淚,而是長久的沉默。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現那個老人的臉,是一張瘦黃的臉,那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刀子刻出來的字,清清楚楚的告訴著眾人,這個人一生是怎麼度過的。

一張臉變換成另外一張臉。

鍾醫的心裡,一陣刀割,一陣發熱。

他想起了自己的外公。

他小的時候,家裡經濟不好,父母經常捉襟見肘,忙於生活。有了弟弟之後,對鍾醫更加的顧不上了。

時常過了飯點,才想起還有鍾醫這麼一個孩子。

而這時候的鐘醫,是不哭也不鬧,安靜的看書或者站在牆腳,也沒有太多的怨恨。

直到外公知道這件事情,狠狠的罵了父母一頓之後,就把鍾醫接到了身邊。

和外公,和舅舅一起生活。

那個時候鍾醫記得很清楚,外公問他:“要不要跟外公走啊?去跟外公生活一段時間。好不好?”

“好。”鍾醫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他也清清楚楚的能夠記得,自己第一次接觸醫術,就是在外公書房中。

“外公,這是人參?”

“小祖宗,你給我放下,這可是治病救人的玩意。別亂玩啊。”

“外公,這個針……很好用嗎?紮起人來,那個人不會哭嗎?”

“當然不會,這是治病救人的傢伙。”

這是第一次,鍾醫知道原來還有一種東西叫做中醫,而這門醫術是可以治病救人的。

回憶道這兒,鍾醫感覺自己像是掉入了一個萬丈深淵之中,黑暗像高山一樣壓迫著他,像大海一樣淹沒著他,話也說不出來,氣也透不過來,世上沒有任何一種痛苦能和他現在想起來的回憶相比。

“鍾醫,要治病救人啊。要把這門手藝傳承下去啊。”外爺躺在病床上,氣若玄虛地對鍾醫說道。

“外公,我答應你。”鍾醫沒有讓老人失望,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種痛苦是那樣銳利,那樣深刻,那樣複雜那樣沉重。

可是治病救人,傳承中醫,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鍾醫不知不覺只見,已經走到了今天去世的老大爺身邊,大爺的臉上是用一層薄紗蒙著的,隱約可見他的面貌。

可是鍾醫知道,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鐘,大爺強烈的掙扎過,身上那一道又一道的傷痕就能夠證明這一點。

鍾醫沒有嫌棄,用手再一次檢查了大爺的身體。

冰冷的觸感像是在嘲笑鍾醫的無能,又像是再向鍾醫說著人生無常,生死有命。

醫生有時候並不能逆天改命。

“院長!院長。病人家屬帶了一般人來鬧了。說是我們把人給他們治死了。這可怎麼辦啊?”小護士看見鍾醫在這兒,連忙對鍾醫說道。

“哼。你先去報警。”鍾醫對小護士說道。

再然後,他臉上的悲傷和寒意消失,剩下了一臉的淡漠。

要戰鬥,那就給你們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