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哈哈大笑,嘴上說“沒有,沒有,怎麼可能。”臉上的表情卻毫不避諱的表示著“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顧晨夕很是無語,索性閉目養神,為之後的戰鬥養精蓄銳。

江海也默契的不說話,專心開著車。

窗外街景飛快倒退,風聲呼呼生嘯,肆意吹起顧晨夕的額髮,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顧晨夕就沒剪過頭髮,導致現在頭髮長得已經齊肩了,看著頗具藝術感。

因為通常留長髮的男生,不是藝術家,就是浩南哥。

“好久沒剪了你這個頭髮?”江淮笑著問。

顧晨夕搖搖頭,“記不清了,好幾個月……半年多吧。”

江淮笑著的臉突然沉了下來,面無表情的問:“為什麼不剪?”

顧晨夕沒有回答,把頭偏過一旁,望著窗外發呆。

頭髮剪了可以再長,人死了卻不能復生。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顧晨夕有個習慣,時不時就擺弄自己的頭髮,從上到下捋一遍,不是為了整齊,而是為了量長度。

頭髮的長度是時間匆匆走過而留下的痕跡,它在提醒著顧晨夕原來自己的頭髮已經這麼長了,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人的大腦是一塊容易壞掉的硬碟,裡面儲存著很多記憶,開心的,難過的,無數的記憶碎片被堆在那個小破屋裡,相互排擠,舊的會被新的後來居上,一點一點的被擠去角落,甚至擠出屋外。

我們總會遺忘些什麼,時間是最現實的商人,而硬碟的儲存容量又是固定的,你向它索取什麼的同時,你也必須付出同等價值的東西進行交換。

所以,你在記住什麼的同時,你也在遺忘著什麼。

腦海中那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就是證明,這才過去多久?

遺忘是正常的,但顧晨夕不想遺忘,那種感覺令他無比恐懼,他強迫著自己記住,無數次的回想,無數次的翻閱,重溫,他拼盡全力的與那名叫時間的汪洋大盜做著抗爭,可成效微乎其微。

它就像是一艘巨輪,顧晨夕使出吃奶的勁仍是無法抵擋它前進的腳步,只是稍微減緩了它的速度,可它從未停止,推著顧晨夕一直向前。

“怎麼了?”感受到顧晨夕身上異樣的情緒變化,江淮關切的問道,“身體不舒服?

顧晨夕搖搖頭,“你跟我再講講案子吧,資料我看過了,覺得有些地方還是有些不清晰。“

江淮想了想道:“這是當然,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我證明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因為沒有證據,只能說事情大機率會是這樣,具體是怎樣的,這就需要李凡本人來解釋了。“

“李凡?“顧晨夕輕聲唸叨著這個名字,”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那他……挺可憐的。

江淮微微嘆氣,“可不是?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那位市委書記……“

江淮沒有繼續往下講,再往下講就有些不和規矩了。他深深瞥了眼顧晨夕,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真是這樣,……你們準備怎麼處理李凡?又怎麼處理……李書記?“

江淮忍不住再次發問,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神色異常。

顧晨夕無奈搖頭,他不知道,一切還得都聽趙昊明怎麼決定,隊長現在也焦頭爛額吧,畢竟市委書記可不是什麼小官。

而李凡的話,應該會被抹殺吧,畢竟他殺了人,即使是復仇,那也是殺了人。他的能力已經變得不可控制,他也已經被劃分到‘異種‘的範圍內了,而執法官的首要職責就是消滅’異種‘。

但他真的該死嗎?他犯了罪該死,那麼同樣犯了罪,甚至更罪大惡極的李力呢?他不該死嗎?異種由執法官來制裁,那麼市委書記呢?又由誰來制裁?

顧晨夕背靠座椅,微微閉眼,此刻的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疲憊,心頭的茫然越演越烈。

江淮亦是如此,沉悶的氣氛在車中蔓延,兩人都不再開口,各懷心事的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