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春去秋來,轉眼來到一九九七年的早春。

二月二趙家峪的習俗很多,理髮、炒豆子和麵其子都是必不可少的。

“今天我要帶夏夏去剪頭髮,你和小安要一起嗎?”小茜一大早起來便問顧湛。

“你們要去哪裡剪?”顧湛一邊戴手錶一邊問。

“去廣雲寺。”

“哪裡?”顧湛扣腕錶的同時抬頭,廣雲寺是近幾年新建起來的一所寺廟,說是要發展什麼旅遊業,在趙家峪東邊那片開發了好幾個景點,廣雲寺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寺廟建起來,遊客沒吸引到多少,反倒是寺廟的大師傅理的一手好頭髮,引得附近人都愛去那裡理髮,尤其是在二月二這樣的日子。

顧湛神色如常地說:“夏夏這是第一次剪頭髮,你留心點。我上午約了人,有些事情要談。”言下之意,他是不準備參與了。

夏夏大名顧知夏,去年夏天生的,跟他哥哥顧知安剛出生老是生病不同,這小傢伙能吃能睡,身體倍兒棒,長得白白胖胖的。

小安在外間吃早飯,聽到他們的談話,嘴裡咬著包子,跳過來連連擺手說:“我也不去,媽媽,我今天要去學琴,還有畫畫。”之前老媽圖方便帶他去理了個板寸,他在學校被人圍觀整整兩個月,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背後小聲議論,最後連老師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可憐和同情。他倒沒覺得板寸難看,只是那種天天被人慰問的感覺,沒嘗試過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切”,小茜吐槽,“天底下就你倆最忙,週末也沒空。”

不過這事也沒什麼好強求的,走了他們倆,不是還有一個小的嘛,她拍拍正奮發圖強練習爬行的小兒子:“夏夏,還是你最好,媽媽只帶你一個人去。”

夏夏一張大胖臉印上來,小茜親親他的鼻子,他咧著嘴哈哈笑,露出僅有的彌足珍貴的那一顆小牙。

小安湊過來,踮著腳摸摸夏夏的頭,對弟弟即將到來的遭遇給予萬分的同情,不知道這本來就不算多的幾根毛毛會被理成什麼樣子。

夏夏是個不知情的,還兀自傻樂著,不過這種情況只持續到午飯時間,午飯後,趁著天氣暖和,小茜就抱著夏夏去廣雲寺了。

去廣雲寺途中要經過一座小橋,橋左邊的山壁上有條瀑布,夏天的時候,瀑布從茂密的綠色植株間傾瀉而出,人每次從橋上經過,都要濺一身水霧,不過現在是初春,瀑布就只剩下幾縷水流了,但人從橋上走,還是感覺陰涼陰涼的,小茜給夏夏壓壓帽子,扣嚴實。

這時她感覺後面有人過來,橋面不寬,便往邊上讓了讓。

“小茜?”很熟悉的聲音。

小茜回頭,就看到李紅牽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剛上橋。

“大娘”小茜喊了聲。

李紅老了許多,自從趙明珠離開,趙向文又出事後,她便很少回來趙家峪了,小茜一年也見不上她一回。

前年聽說趙向文也走了,國家提倡去西北支教,趙向文報了名,被選上後離開,算來也快三年了,至今沒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