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少楓不躲不閃,如青松傲雪,抬頭直面眼前這把寶劍。

灼華面色不變,手腕輕抖,那龍吟劍尖便立時在齊少楓的眼前跳躍出一朵劍花。

“齊大人多慮了。說辭並不重要,重要的卻是這把龍吟劍!煩請齊大人即刻進宮,代為稟告皇上:太安年幼德輕,供奉先帝龍吟寶劍實在力不從心,亦有德不配位之嫌。故今日特返京獻回先帝遺物,只願先帝遺澤佑我大齊風調雨順,保吾皇萬歲千秋萬代……”

“灼華!不可!”灼華話音未落,對面單膝點地抱著喜寶的秦昊軒便陡然高喝了一聲,赤紅的雙目中似忽地遮了一片雲霧。

昊軒知道這柄龍吟寶劍意味著什麼,那不光是先帝的遺物,鎮國公主留給灼華的念想。它還是皇權的象徵,無上的特權,代表了大齊天子!

灼華的抱負,灼華將來的謀劃,這把尚方寶劍都至關重要!有了它,灼華便可穩定軍心,師出有名,無論將來於遼東,還是對戎狄……這把劍或許就是那發號施令的底氣,統帥千軍的虎符……

現下灼華卻拿它來換自己!

灼華轉頭,於萬千人中看向昊軒,安撫一笑,眼波流動,兩靨生花。昊軒剎時便於這笑顏中平復下了心境。

可龍吟劍下的齊少楓卻看著這如花的笑靨,漸漸暗淡下了眼中本因灼華獻劍而陡然迸發的光彩。

乍聽太安郡主要歸還龍吟劍於朝廷,齊少楓簡直欣喜若狂。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會允許自己頭上懸著一把“先斬後奏”的先帝尚方寶劍。當初的王太后如此,如今的皇上亦是如此。

更何況太安郡主行事詭譎,此劍在她手中,百害而無一利。

如今她主動交回,無疑是除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但是,他還是突然有那麼一瞬的失落……

“郡主現已身陷囹圄,獻與不獻可有不同?”

灼華笑道:“自是不同。我若魚死網破,卻尚不知孰勝孰負!便是你得了這龍吟劍,也是朝廷明搶,欺辱遺孤,冒天下之大不韙。屆時朝廷便是再理直氣壯,也難堵這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郡主好謀斷!”齊少楓面無表情拱手道,“齊某這便進宮稟報。郡主稍候。丁大人!”

“下官在!”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於齊少楓身後拱手應道。

“命人馬原地待命,好生……看著他們,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扳鞍上馬,卻忍不住抬頭又看了眼灼華,心也跟著一疼,卻不敢多想,忙撥轉馬頭直奔皇宮而去。

“喜寶!喜寶!”

此時昊軒懷裡的喜寶“呼”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秦昊軒只覺得肝膽欲裂,抱著他啞著嗓子連聲喚道。

灼華忙收劍入鞘,飛身下馬,直奔對面昊軒三人而去。三姑、敏毓一見不敢怠慢,也立即下馬緊隨其後。

圍守的官兵頓時一陣騷亂,紛紛戒備,卻不敢輕舉妄動。小伍等人刀劍齊舉,嚴陣以待。最終丁副指揮使想了想,抬手製止了己方的騷動,隨太安郡主去了。

灼華幾步來到昊軒身邊,並不說話,伏身去給喜寶診脈。可半晌,她慢慢抽回手去,緩緩抬眸抱歉地看向昊軒:

“已然箭穿心脈,回天乏術……”

話音未落,喜寶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喜寶!”

昊軒滿眼悲慼,可卻終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喜寶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如燃盡的燭火,緩緩熄了光亮。

昊軒閉上了眼睛。這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夥伴,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家人……

見昊軒如此難過,灼華卻束手無策,只能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站在一旁的羽寒轉頭垂下眼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