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表妹。”秦昊宇拱手行禮,隨後又衝昊軒一抱拳,叫了聲“軒弟”。

秦昊宇雖然滿腹狐疑,卻並不妨礙他當即做出姿態。與太安郡主結盟似乎是此刻最明智的選擇。

“幾位妹妹來見過郡主。”秦昊宇知道支使不動秦昊麟,回頭看了眼身後那幾個庶妹,拿出了世子兼長兄的氣勢威儀

畢竟都是些八九歲的女童,帶著她們的侍妾也皆沒什麼見識。一見世子突然威儀大盛,立時都沒了主意,猶猶豫豫對視一眼,便紛紛福身行禮。

灼華一見,微微揚了揚嘴角,回了個平輩禮,轉而波光流轉間與昊軒相視而笑。

秦昊宇此時縱然對這示好滿心猜疑那又如何?她並不在乎他信與不信,就像她不在乎秦昊麟是真的年幼無知還是被人教唆的一樣。這些都不重要。

秦昊宇是必然不會信任她和昊軒的,便是沒有之前的那些是是非非,以秦昊宇的多疑猜忌也未必會全心全意地信賴昊軒。

可他卻又是個最識實務之人,認得清現實,伏得下身段。灼華要的並不是他的信任,而是他的猶豫,有了這份猶豫關鍵時刻他才不會輕舉妄動出來添亂。

灼華和昊軒並肩上了王府門前臺階,從秦昊麟身邊擦肩越過,邁步進了大門。

“誒,你……”秦昊麟畢竟不過是個十歲的頑童,從小又是被捧著長大,此時乍被人有意無視,立時不知所措,指著灼華的背影,滿腹委屈又不知說些什麼。

“什麼你啊我的?真是越來越沒規了!還不快些跟上!”昊軒向來不慣著這個弟弟,只覺得這熊孩子已被馮側妃寵得無法無天。此時忍不住回頭立起眉毛教訓他兩句。

就算這個二哥會武功有本事,是秦昊麟平日裡極佩服的人,此時被當著眾人公然訓斥,他臉上也是掛不住了。

秦昊麟狠狠跺了跺腳,環顧四周發現竟沒一個可以幫自己出氣的人,於是忍不住癟了癟嘴,撩起袍子,一溜煙兒地跑向後宅告狀去了。

果然,當昊軒帶著灼華來到靖王起居的榮莘堂時,小丫鬟一打簾子,正見秦昊麟趴在馮側妃腿上抽抽嗒嗒。

秦昊宇忍不住轉頭看了灼華昊軒一眼,卻見二人只做不知,笑意盈盈地一前一後進了花廳。

灼華抬眼看向主座,只見一人坐於其上,雖是盛年卻顯出垂垂老態,身穿一領暗紅道袍,頭帶嵌著美玉的逍遙員外巾,兩頰深陷,雙目渾濁,便知這就是靖王,自己的親舅舅了。

此時有丫鬟拿來兩個蒲團擺在地上。昊軒和灼華立時雙雙跪倒在地,向上叩拜道,“兒子(太安),給父親(舅舅)請安。”

靖王似是有些精神不濟,半晌方才抬起眼皮,看了看跪著的二人,道了一聲“起來吧”。隨即微微抬了抬手,便有丫鬟躬身捧著個荷包過來,那是給灼華的見面禮。灼華忙又恭恭敬敬拜謝一番,行止得體,禮數週全。

“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禮。秋蟬,還不快去把你們二爺和郡主扶起來。”

坐于靖王下手的馮側妃笑聲異常響亮。靖王彷彿被她陡然嚇了一跳,可終不過只是輕輕皺了皺眉而已。

此時秦昊麟似乎也已經被勸哄過來,雖仍然嘟著嘴,卻難得安靜地站到了馮側妃的身後。

昊軒和灼華二人起身,那個喚做秋蟬的丫鬟順勢躬身上前將地上的蒲團移到了馮側妃腳下。

秦昊宇抬眼又看向他二人。卻見兩人似是未看到那蒲團一般,昊軒拱手施禮,灼華微微一福,口中皆稱“側妃安好。”

秦昊宇復又垂下眼睛。

馮側妃的笑僵在了臉上,卻也不過只是一瞬。

“二爺果然好本事,去了一趟京城就將親事給定了。瞧郡主這通身的氣派,到底是京裡來了……”

馮側妃一開口便露了底。不,應該說是從灼華一見大門口那番陣仗,馮側妃的底細便已然一清二楚了一一淺薄且愚蠢。

若如昊軒所說,馮氏一族覬覦世子之位,可秦昊麟卻既不佔嫡也不佔長,如此爭取昊軒這個嫡兄的支援,甚至她這位京中郡主的支援似乎有不少好處。即便心存猜疑不願親近,在如今事態不明的情況下,靜觀其變不冒然得罪誰才是正理。

可這位側妃娘娘卻是毫無章法,上來便想擺所謂婆婆的款兒給灼華一個下馬威。可奈何她不過只是個從二品側妃,這下馬威名不正言不順且手段拙劣全無效果。

灼華回頭看了一眼主座上仍閉目養神的靖王。據說當年靖王妃聰慧多智,靖王心悅神往,親自向建元先帝請旨求娶。這一點倒是比她那大舅舅雍和先帝有眼光多了。可為何到了西北後,這選女人的眼光就變差了……

灼華正暗暗思量,忽聽那馮側妃開口對自己笑道:“……郡主放心,只管在王府安心住下,就當成自家一樣便是。只是……郡主那隊侍衛,王府卻是住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