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王綺然的語氣中便掩不住地透著股酸意:“也是,若是有那天下第一的好姻緣,何必要退求其次?況且那先帝的賜婚聖旨之前在誰的手中?如何會突然就跑到咱們王家的箱子裡來了?那自然是有人栽贓陷害!這罪首除了太/安郡主還有何人?

“如此一來,即推了王家的親事,又讓這聖旨現世為她日後輔路,更陷王家於不堪之境!

“姑母和爹爹皆因此來背上了罵名!其心計手段不可謂不狠毒。

“再者,如今這曹曲然一案也頗為奇怪。為何當日曹曈誰也未遇,卻偏偏遇上了那太/安郡主的未婚夫婿,靖王府的二公子?

“都說這靖王府二公子容貌盡毀,行止粗野,卻極傾慕太/安郡主。若太/安郡主稍稍用些手段,說不得這莽漢便會言聽計從。

“姑母之前將這樣的一個人賜婚於她,斷了她飛昇化鳳的念想,她自是懷恨在心。

”那曹曲然和陸良川是姑母和父親的左膀右臂,人盡皆知。她若勾結秦昊軒設局於鬧市之中,再派人前去引來大理寺卿方鐵之……

“眾目睽睽,當眾宣揚,曹、陸二人自是百口莫辯。如此行事只為蓄意報復,讓姑母父親損兵折將,以洩她心頭之恨。

“若如綺然所猜測,那這太/安郡主便真是可惡可怖,若不及時處置,早晚會釀成大禍!”

王綺然一番話說下來,也算口齒清晰,條理分明。王太后一直含笑聽著,直至她說完,方才開口,聲音慈和,卻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

“哀家聽說這幾日皇上頗喜歡去齊妃那兒?”

“倒,確是如此……”王綺然不明白王太后所問的用意。

王太后見她這樣,微微一笑:“齊妃剛入宮,皇上覺得新鮮也是有的。多去幾次罷了,你何苦使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去搓磨她?沒得失了一國之母的氣度。”

“姑母……”

王綺然一聽大急,張口欲辯,卻被王太后擺手制止。

“這裡並無別人,哀家也不是要訓戒你讓你出醜。哀家是在教你。

“一國之母心胸和手段都是要有的。心胸尚要磨練,而你那手段……”說到此處王太后冷笑著搖了搖頭,“還太不夠看!”

“你做得如此露骨,皇上見了豈不心疼?你這豈不是將皇上越推越遠?傷敵八百,卻自損了一千?不合適!也太蠢!不過……”

王太后微微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平和,言語間的恨意幾不可聞:“話說回來,我也不喜歡齊家人。心機深沉,詭計多端。之前朝廷上的事就不必多說了。只說這後宮之中,齊妃爭寵的手段實在不怎麼高明,可卻偏偏管用。她只用了‘投其所好’這一招,便收了皇上的心。”

說到這兒,王太后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王綺然:“她只不過多提了幾句太/安郡主,皇上便心甘情願地去靈犀宮,一連幾天也不到你的椒陽宮露上一面。”

“姑母……”王綺然一聽此話又驚又急,慌忙離座,額頭滲出一層薄汗。

王太后卻不想聽她解釋,只沉聲繼續說道:“那齊妃仗著是鎮國公主的外家,和太/安郡主有親,又從小兒一起嬉戲玩鬧過幾次,於是便常常提起。

“而皇上……又恰恰喜歡聽這些。於是一來二去,齊妃竟得了聖寵。

“你不憤於齊妃得寵,可你更恨太/安郡主。她人雖未入宮,卻已然牢牢地佔了皇上的聖心。

“所以便有了剛剛那套說辭,你是想借哀家的手,除了太/安郡主!皇上的心空了,你自然可以趁虛而入。”

“不,綺然不敢!”王太后的話音剛落,王綺然便猛然跪地汗如雨下。

“請太后娘娘明查。那太/安郡主確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綺然也萬不敢欺瞞太后娘娘。”

王太后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挪了挪身子,讓自己更加舒服一些,伸手慈愛地摸了摸王綺然的臉,可說出的話卻凌利如刀。

“在這宮中有心機會謀算是對的。否則別說尊榮寵愛,便是自保也難。可你這份心機卻用錯了地方。

“借刀殺人?我這把刀可不是那麼好借的。

“你是皇后,想處置誰就去處置誰,全憑你的手段。可你若連這點手段都沒有,還要借哀家之手,又如何能配得上這皇后之位?”

王太后最後一句話拖了個長長的尾音。王綺然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抖了起來。

見到她這副模樣,王太后不禁又可憐起她來,示意月姑將王綺然扶起,口氣中便帶了幾分真正的慈愛和教誨:.九九^九xs(.

“你剛剛的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太/安那丫頭確實可惡。可若說她連設兩局,先是弄得朝野震盪,又一舉搬倒了朝中兩部的尚書,那著實有些危言聳聽。

“不過一個剛剛及笄的小丫頭罷了,這八/九年又皆長於山野,能有幾份謀算心計?你說她可怖,卻是太抬舉她了。

“你哥哥之事、曹陸一案,皆與齊黨脫不了干係。我不要求你心繫朝堂,能理清前朝那些是是非非。可我也不想你的眼睛只盯在兒女情長後宮爭寵上面。若眼界格局太低,如何去做這一國之後?”

……

當王綺然從坤澤宮出來時,渾身大汗筋酥腿軟,一路上由王嬤嬤攙扶著向自己的椒陽宮而去。

行了半日,王嬤嬤方才謹慎地看了看左右,隨後放緩腳步,低聲在王綺然耳邊說道:“娘娘,棲霞山那邊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