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齊家人竟也來了。”車內,三姑邊垂眸給灼華斟茶,邊搖頭說道。

“這有何奇怪,世上這是是非非歸結到底不過是‘心有不甘’四個字罷了。齊次輔他……心中自是有他的不甘。”灼華捧書倚在窗前,藉著外面的光亮翻了一頁。

“郡主通透。”三姑邊說,邊將車窗上的簾子都挑了起來,“這天光漸漸不足,郡主仔細眼睛。”

灼華到底還是聽了三姑的話,把眼睛從書上挪開,望向了窗外。

三姑笑著繼續說道:“齊家那對兒女也算不錯。已是這一輩裡最出類拔萃的了。哥哥去年新晉了探花郎,妹妹亦是個明白事理的,口碑頗佳。”

“他們好不好的卻與咱們沒什麼關係。疏而有禮便罷了。這既是為了不給咱們添麻煩,也是為了他們日後好。”

“郡主說得極事。”三姑笑容中帶著些許欣慰。

正在這時,敏毓忽然插話進來,“郡主,羽寒剛剛說那刺客還跟著我們呢。怎麼辦?我讓羽寒去揍他一頓?”說著敏毓還揮了揮拳頭。

見她這樣,灼華勉強牽了牽嘴角,隨後問道:“這是走到哪兒了?”

三姑望了眼窗外,“已經到了咱們的地界上了。”

“他還真沉得住氣。告訴老黑和羽寒,在前面找個合適的地方停車。我倒十分好奇,這個‘刺客’到底想要幹些什麼。”

待秦昊軒再見灼華時,雖仍在棲霞山下,卻已是暖陽和煦,滿地春花,又一番景象。他忽然覺得這三月的春光格外明媚,就如此時的心境一般。昊軒不禁衝著灼華笑了起來,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

三姑、敏毓倒還好說,只覺得此人未語先笑好生奇怪。

護在灼華身前的羽寒卻皺起了眉頭,提劍直指昊軒:“你無緣無故,為何跟在我們後面?”

昊軒且不理他,只是越過羽寒去看灼華。 但見白紗緲緲,並不能得見真顏,不禁心下失望。開口向灼華問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在?”

灼華很是驚訝,心中暗忖此人好生奇怪。又抬眼仔細看了看昊軒,確與昨日的靖王世子不同,雖長了同一張臉,卻不知為何,見到此人灼華只覺得心中似拔雲見日,陰空放晴。

於是也不答他,只問道:“不知公子為何一直跟著我的車駕。”

昊軒想了一下,忽爾伸手向懷中探去。羽寒本就十分戒備,見此頓驚,一橫手中寶劍大喝一聲:“小心!”

“倉啷啷”,眾侍衛刀劍齊齊出鞘,團團護在灼華周圍。

昊軒沒料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大,一時僵在原地不動,只能拿眼看向灼華,雖不怒不驚,卻也不知這手應該是抬是放。

“先退下吧。”見對面那“刺客”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灼華倒覺得十分有趣,揮手退下眾人,越過羽寒走上前去。

“郡主……”羽寒皺眉喚道,卻到底未敢擅動。

灼華未作理會,只去問昊軒:“你有東西要給我?”

“嗯。”見灼華並不怕他,竟還喝退了侍衛,秦昊軒心中頓時歡喜起來。忙掏出昊宇的白玉扳指遞給灼華,“你昨天不是喜歡我的白玉扳指嗎?我今日特意給你送來。”

灼華伸手接過扳指,抬手放在陽光下照了照,隨後微微一笑:“二公子好生幽默。這扳指不是靖王世子的嗎?怎麼又成了你的東西?”

此話一出,羽寒立時渾身戒備,倏地跳過來,手中橫劍護在灼華身前。三姑敏毓亦率眾侍衛呼啦啦將昊軒團團圍住。

可誰知,那“刺客”並沒有因被識破身份而當即發怒,只是微微一頓,似有些驚詫。隨即便又露出了他那兩排雪白的牙齒,朗聲大笑起來。

“你竟已然知道了!”昊軒笑著看向灼華,“可你卻也有所不知,這扳指昨日大哥已經送給我了,今天它確實是我的東西。”

這就是認下自己的身份了?灼華未料到他能如此痛快地就承認了。

“你不怕你的身份被我洩出去?”

“怕什麼?你當初既救了我,便已和我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洩了我的身份對你有什麼好處?反倒還會給你招來一堆麻煩。”

昊軒看著灼華,明晃晃的笑臉猶如頭頂的太陽。這又是一個意料之外。灼華本以為他能稍作抵賴,或說一句“我的身份並不怕人”之類。可誰知竟又這樣光明正大地認了自己的尷尬之處,且還主動說起那晚行刺之事。

這人……可真有意思。灼華翹起了嘴角,聽他又繼續說道。

“況且你剛剛是在官道旁見了齊家那書生兄妹。現在卻在這棲霞山下你的地盤上見了我,可見還是迴護我的。難道不是你本就想保密我的身份,所以才如此小心謹慎?我說的可對?”

這也能讓他說出一番道理來?灼華簡直哭笑不得,揮揮手撤了侍衛,又將那白玉扳指遞迴給昊軒,說道:“這個我不要.。你且收好。如若沒事,恕我告辭。”

昊軒慢慢接過扳指,稍傾忽又粲然一笑:“也好,這畢竟是男人用的東西。你喜歡什麼?我日後再送你。我現住在世子府裡多有不便。但你若想要什麼,只管去悅來客棧尋個叫包大海的,告訴他就行了……”

灼華沒等他這一番雜七雜八的話說完,便微微一福,轉身翩然離去。

不想那秦昊軒的聲音卻仍追在她身後,“誒,你後日進宮,一切多加小心!那王太后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若是遇到什麼難處,也可以去悅來客棧找包大海尋我!別忘了……悅來客棧……包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