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朝廷之手斬殺秦昊軒,既平了朝廷之怒,解西北之禍,又了卻他自己的一樁私心夙願。真是一箭雙鵰的妙計。

至於郡主的那隊侍衛,倒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可卻也不怕。衛祿所率的二萬精兵就駐紮在城外的東山大營。

他原想著等秦昊軒出城走遠,便立時調兵進城,不過才二百多侍衛,任他身手再好卻終雙拳難敵四手,架不住人多圍剿,想來未至夜半便能全部剿滅殆盡。可誰知,她竟然真的不顧自己的安危,將侍衛全部派給秦昊軒,身邊一個未留……

想到此處,原本的大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秦昊宇眉頭一鎖,忍不住猛然將手中的茶碗擲了出去。瓷器的碎裂聲立時驚動了守在門口的金縷,她慌忙推門進來檢看。

“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失手打了個茶碗。收拾一下便是了。”秦昊宇緩緩站起身來,面上風輕雲淡,轉身踱步出屋,於院中駐足而立。

他也曾猜測過她或許會如此去做,可卻終不想承認她對秦昊軒有這般深情。不過,呵,便是真派給秦昊軒二百餘名侍衛那又如何?終也是保不住他的性命!

金縷指揮著下人收拾了那些碎片,又見秦昊宇站於院內,於是忙去尋了件月白的大毛披風給他披上,口中念道:“爺,外面寒澿澿的,出來好歹披上點兒。”

金縷的話一時打斷了秦昊宇的思緒。他轉頭看向金縷,忽而一笑。金縷剎時只覺這天寒地凍的苦寒之地似吹來了一縷江南的暖風,於秦昊宇的身邊吹開萬朵春花。原來繁花似錦竟然也能用來形容一個人。金縷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卻正聽見秦昊宇在喚她。

“……一切可都準備妥當了?”秦昊宇漫不經心地轉身看了看這夜幕下的王府,口氣已全然是上位者的威儀。

金縷忙低下羞紅的粉面,福身恭敬回道:“王爺放心,一切皆按您的吩咐準備妥當。”

秦昊宇微微一笑,兀自絮絮說道:“郡主喜潔,那處切要一塵不染……想必她今夜便到了,你一會兒過去親自看著下人將地龍點上。她畏寒,定要讓屋內溫暖如春……卻也要小心,千萬莫要漏了碳氣才是。

“哦,對了,那邊裡裡外外伺候的人你皆要仔細把關,萬不能有半點差池。還有……”

說著秦昊宇轉頭看向金縷,眼中瑩瑩似藏著星光,“她若初來,定然心情不佳,屆時你卻要多多開解。金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跟著我時間最長,凡事交給你去辦,我自然是極放心的。”

金縷忽而生出了一絲錯覺,面前的王爺似又回到過去那個清風朗月的少年,有著熱切的歡喜和期盼。她的雙頰不禁更加滾燙幾分,忙鄭重福身稱諾,轉身匆匆下去辦差了。她一定不會辜負王爺的這份信任,也不會辜負她心中那個翩翩如玉的少年。

秦昊宇看著金縷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頭上那方陰沉沉的天,不禁彎了彎嘴角。她便將侍衛全部派給秦昊軒又如何?如此反而替自己省了不少力氣!不是嗎?他又何必去糾結她的過往前塵?只要她以後的人生全然屬於他就好了。

秦昊宇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等不及了,等不及想見她,以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身份和姿態……

“王爺!”

肖錦鯤的聲音陡然打斷了秦昊宇旖旎的想象。他立時轉身去看肖錦鯤,滿眼希冀:“郡主可是已被接入府中?”

不想卻見到肖錦鯤一頓,目光躲閃:“稟,稟王爺,並沒有。待我們的人去到清風別院請人時,太安郡主已經,已經不在那裡了……”

“什麼?!”秦昊宇一聽大驚,上前一把薅住肖錦鵬的衣領,面目猙獰,“你說什麼?她不見了?”

“是……是……”肖錦鯤從未見過這樣的秦昊宇,一時嚇得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怎麼可能!”秦昊宇咆哮起來。肖錦鯤雙腿一軟,立時跪倒在地。

秦昊宇如困獸一般在院子裡徘徊,捂著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太正常不過了。她身上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是正常的。讓我想,讓我好好想……對了!”

秦昊宇猛然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肖錦鯤:“那隊侍衛!太安郡主有沒有可能是混在那二百多名的侍衛中出了城?”

“不,不,絕無可能!”肖錦鯤立時連連搖頭,“那隊侍衛申時三刻便出了城,可咱們在清風別院的眼線酉時還看見太安郡主用完晚膳於白雲居的院子裡散步。且城門守軍對那隊侍衛查得極嚴,個個皆要上下搜身才被放行。這,決無可能!”

聽肖錦鯤如此一說,秦昊宇到底是慢慢冷靜了下來,兀自念道,“好,好,只要沒有出城就好。”

他扶額又來回踱了幾趟,終是徹底穩住了心神,挑了挑唇角冷笑道:“狡兔三窟!她可比狡兔還要滑不溜手,倒是隻極難捉的小狐狸!”

說罷轉頭看向仍跪地不起的肖錦鯤,伸手將他攙扶起來。

“你去帶上李六,將他上次見的那人給抓回來,包括他的老婆孩子。從沙城回來一直沒弄敢驚動他,總覺得會有大用處。果然,今日便派上了用場。你去,看著他們捉人,悄悄進行,務必不要打草驚蛇。待捉了人回來,我要親自審問!”

肖錦鯤還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秦昊宇,只覺得腿肚子抽筋,額上冷汗直冒,趕緊草草行了個禮,轉身跑去辦差。

當天夜裡,城東廣聚軒的老闆潘北及其家小忽然莫名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