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青寧城一處小院內忽然被大批兵丁包圍。

三姑素來警惕,初覺街上聲音不對時就立刻叫醒敏毓,自己則胡亂套了件衣服下床跑進灼華所住的正房。

灼華這幾日有些嗜睡,街面上的動靜一時沒有將她吵醒。可三姑闖進來的聲音到底驚醒了她。她坐了起來,臉上尚帶著一絲迷茫,不過只一瞬,便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出了什麼事……”

話音未落,陡然聽得院門轟然一聲巨響,有人強行將門踹倒,隨後腳步聲雜亂,院內應該是湧進了大批軍兵。

“郡主,秦昊宇帶兵圍了院子!” 敏毓閃身進來急聲說道,話落抬手倉啷啷抽出寶劍轉身欲出,“三姑你護著郡主!我去殺出一條路來!”

“敏毓!”灼華大急,赤腳跳下床來,伸手拉她。

三姑身形更快,已然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這青寧城四門已封,滿街都是秦昊宇的人,你便是殺出去又能如何?”灼華氣極,語氣也重了起來。

話音未落,忽聽門外秦昊宇高聲問道:“郡主可在裡邊?宇今日特來接郡主回王府小住。”

自昨晚出了差錯,秦昊宇便有些後怕。審了潘北一夜後,得知白雲居的地道直通此處,便立刻親自帶人前來。他不想再出任何的差池。

“王爺如此,也太過興師動眾了吧!”灼華衝門外朗聲說道,隨後轉身走到床榻前緩緩坐下,動手仔細穿戴起來。三姑忙拉了敏毓一起上前伺候。

果然是灼華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秦昊宇頓時將心放下,抬手止住了隨時要衝進屋去的兵丁,笑道:

“郡主莫怪,如今回鶻雖已撤兵,可說不得城內還有奸細未除。為郡主安全計,宇不得不如此。若有驚擾,請郡主見諒。”

灼華卻是懶得再與他對答。三姑心領神會,衝門外道了一句:“郡主梳妝,王爺稍候。”

秦昊宇只覺心中歡喜滿溢,忙答道:“不急,不急。”

屋內,敏毓哭喪著臉端來面盆。三姑卻是不去理她,先探了探水溫,隨後嘆了口氣,伸手扭了個帕子遞給灼華:“沒有熱水,郡主好歹將就一下。”

灼華搖了搖頭,接過帕邊擦臉邊道:“以前咱們初上棲霞山時,哪有這些講就?”

三姑又嘆了口氣:“千防萬防,竟還是大意了。”

灼華拍了拍三姑的手,起身坐到梳妝檯前:“是我大意了。想來應該是潘北出了事。他那日親去沙城報信,我當時只覺不妥,事後卻撂開手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以秦昊宇之多疑,如何會不派人盯著咱們?想來潘北便是那時暴露了。他家小皆在青寧,自是極容易叛變招供。”

“這狗賊!待姑奶奶出去了定取他的狗命!”敏毓的怒火終於找到了出口,手中寶劍一抖,恨不能立刻就將人砍在眼前。

灼華垂下眼睛:“他雖可恨,卻也是人之常情。以家小性命相脅,難有幾人不會就範。”說罷,又看向鏡中正給她梳頭的三姑,“如此情形,不知扶風……”

三姑於鏡中勉強衝灼華安撫一笑:“郡主放心,我聽見動靜進來時,正看見她也在動作。扶風那丫頭辦事倒是極保靠的。”

西廂那間,扶風和射月、聽雪同住。當街上一有動靜,扶風立即醒覺睜眼,從床上猛然躍起,也顧不上穿鞋,伸手抄起桌上裝了墨汁的筆洗,隨後又跳回床鋪,開了後窗直接跳到屋後。那裡整整齊齊擺著幾籠鴿子。

陡然揚手,墨汁如雨點般灑落下來,盡數沾染到鴿子雪白的羽毛上。籠中的小傢伙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雨打”驚嚇得不輕,頓時拍打著翅膀亂成一團。

扶風絲毫不敢怠慢,扔了筆洗上前將鴿籠悉數開啟。“呼啦啦”籠中的鴿子頓時如箭雨一般衝了出來,直飛天際。

與此同時,靖王府的兵丁也衝到了後院,幾把長劍當即架到扶風頸上。扶風未動,只依然仰頭看著天邊遠去的鴿群,嘴角終是緩緩勾起一絲笑來。

墨染鴿羽,這是郡主遇險的暗號,以告知外面的人,情況萬分緊急兇險。

……

當房門開啟,灼華緩緩從屋內走出時,秦昊宇臉上的笑容更盛,無論如何也無法抑制。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而這一刻終是來了。

灼華帶著三姑敏毓走出房門,看見滿院的兵丁。扶風、射月、聽雪三人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隨後,“倉啷啷”刀劍聲響,三姑和敏毓也被人以刀劍相挾卸了武器。

“王爺這是做什麼?既邀我王府小住,卻為何綁了我的侍女?”灼華抬頭去看秦昊宇。

此刻天光微亮,秦昊宇的臉隱在那半明半暗的晨輝中,泛著青灰,顯得沉鷙而危險。可眼角眉梢卻滿是春風得意。

“郡主的這些侍女本事都太過高強,我實在是怕她們萬一心血來潮想試試自己的手段,而王府的兵丁卻不知輕重,再傷了她們。這刀劍無眼,一個個如花似玉的,不管是死是殘還都挺可惜。郡主,您說對嗎?”

秦昊宇笑著看向灼華,目光迫人。這是在危脅在警告,以三姑五人的性命相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