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琮此次前來,因為沒有確定是否要開戰,自然也就沒有帶上監軍使的身份。

但趙惠琮並不因此灰心,反而更認為有了一份遊刃有餘的自由。

作戰得利,自然是趙惠琮首先倡導而居功至偉;作戰失利,趙惠琮又不親去前沿,自然能夠撇清干係;皇帝最終認可發兵,趙惠琮又會因臨機決斷之功,拔得頭籌;李隆基惱怒發兵,趙惠琮又可以受到孫誨矇蔽,崔希逸判斷失誤而逃脫處罰。

如此靈活,趙惠琮心中當然是毫無壓力。

看著崔希逸面帶難堪的憂鬱神色,趙惠琮微微一笑。

隨後,他掃視了一下現場眾人,再笑著對崔希逸說道:“大使誠信,但吐蕃險惡;大使仁慈,但將士們渴望受到封賞。都說大使行事果決,趙某亦認為此事不可拖延。更何況,”

說著,趙惠琮抬起手來,在自己胸前輕輕地拍了拍。這個意思是說,他的懷中,是有皇帝密詔的。

但崔希逸似乎並未領會他這個舉動的含義,只是看了他一眼,再又是低頭不語。

內堂原本不大,此時又都坐滿了各級官將。雖然眾人不敢隨意開口,但似乎他們各自心中的求戰渴望,早已透過無聲的言語,迴盪在屋內。形成的這股莫名的壓力,使得崔希逸覺得疲憊不堪。

孫誨見狀,不希望崔希逸有太多思慮的時間。這樣想著,孫誨低聲對崔希逸說道:“某為大使取水來。”

但他剛要站起,就被崔希逸擺手制止。

“孫副史辛苦,容某稍想片刻。”崔希逸帶著疲倦的語氣說道。

不愧是久在皇帝身邊察言觀色的人,趙惠琮見一時不能勸動崔希逸,就轉而笑著看向宋通。

“宋六郎年輕有為,今年不過才二十四歲,就已身兼河西節度使傔史、和諸番便宜行事大使、赤水軍火器營軍使等職。”趙惠琮帶著恭維的語氣說完,再又暗自搖頭。

宋通見狀,連忙拱手問道:“中使切莫取笑宋某。”

趙惠琮慨嘆一聲,口中對宋通說著,但是眼神卻不時瞟向崔希逸:“趙某見六郎,實乃大富大貴之人。但可惜,”

本來前半句話極為令人愛聽,可趙惠琮又帶出來轉折詞,令宋通,乃至崔希逸頗為不喜。

崔希逸不禁發聲問道:“趙將軍以為如何?”

見崔希逸心疼愛婿,趙惠琮心知得計。他呵呵地笑了幾聲,再說道:“我只可惜,六郎本應立即得到大功業,卻要被耽擱下了。”

這話一出口,崔希逸自然也就明白:趙惠琮這是圍魏救趙之計,想要從宋通身上,找到出兵的機會。

崔希逸暗歎一聲,看向宋通。

宋通立刻施禮說道:“大使,某以為,可遵從趙將軍所言。”

他這話說出,在場的人就差歡呼雀躍了。

崔希逸卻把臉一沉,低聲喝道:“怎敢當眾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