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希逸一說不可作戰,屋內的所有人,似乎都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都顯得極為沮喪。

眾人這樣的狀態,都是因為不能奮身戰陣,殺敵以獲得功勳。沒有戰功,將士們何來升階、賞賜?

這裡面,神情最為焦急的,恐怕就非孫誨莫屬了。

孫誨帶著鑽營的心態,以遞送邸報為名前去長安。本來已是策劃好,他很快就透過也在宮內做宦官的親屬的搭線,結識了趙惠琮。

提到河西軍務,孫誨極盡可能地,帶著誇耀的語氣,講述了涼州軍府管轄的各軍伍的強盛。隨後,他獻計說:河西不僅兵強馬壯,更因為崔希逸與吐蕃大相乞力徐,簽訂了互不侵犯的盟約。只要擊發吐蕃,必會立下大功!

孫誨著急,坐在一邊的趙惠琮,,卻顯得很是從容鎮定。他之所以有如此底氣,是因為他的懷中,帶著皇帝李隆基的一道很簡約,但也很真實的諭旨。

在長安與孫誨會面之後,趙惠琮出於想要透過戰功,而得到皇帝繼續賞賜的貪心。不用孫誨多說,他已經在心中盤算得一清二楚,立即就開始“運作”此事。

皇帝李隆基知道戰端一開,隨後就既有可能是無盡的紛爭。

而且,吐蕃是在西域滅掉了大唐的一個屬國,並未在靠近大唐關中重地的涼州、隴右一帶騷擾。因此,李隆基對於是否與吐蕃立即開戰,抱有猶疑態度。

趙惠琮雖然知道不能勸動李隆基,但也還是爭取到了一道模稜兩可的諭旨:前去實地察看。

頭腦精明的趙惠琮,與孫誨說過之後,就定下了矯詔的主意。

反正只要是獲勝,就都萬事大吉。戰勝大敵,怎麼可能沒有恩賞呢?

場面沉寂得壓抑,孫誨不敢首先開口,只得連連以眼神示意趙惠琮。

趙惠琮稍作沉思狀,隨後就拱手問道:“大使所慮何事?”

崔希逸沉吟半晌,慨嘆著說道:“崔某與吐蕃大相乞力徐,定下有好盟約。雙方拆除障柵,農人牧戶任意往來。眼前昇平景象,既由崔某締造,怎能又在崔某手中毀掉。”

他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也感覺羞赧。

稍有禮數的人都應該懂得,出爾反爾的言行,是極為遭人厭恨的。常人如此,更何況以清高廉潔、忠勇篤誠著稱的河西節度使崔希逸呢?

真要逼迫他違約出兵,的確是將他的聲名掃淨一般。

但這是崔希逸的個人觀點,別人不說,起碼不能代表趙惠琮的看法。

作為皇帝身邊的親信宦官,趙惠琮可謂是青雲直上。雖然是閹宦,但他也是豪宅廣闊、妻妾成群。

生活奢靡而不知足的人,總是隨時覺得缺少一份買什麼的錢財。

趙惠琮身在福中,卻更是貪婪。

趙惠琮當然懂得孫誨是要藉助自己,來實現他建得大功的目的。但無論怎麼說,只要參與其中,最大的功勞,除了崔希逸,那就是趙惠琮本人了。

這是因為,唐代與很多朝代一樣。皇帝當然不能總是御駕親征,但又不放心邊將作戰是否用心盡力,是否聽從朝廷的安排,就從皇宮內派出親信宦官,前往邊地督戰。

既然身為監軍使,宦官的權勢可謂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