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阿史那博恆沒有帶頭帕。他散亂的黃色頭髮,在夜風中拂動在肩頭。

宋通看向月色中的他,徑自問道:“有人查證你在朔方時,就與偷襲進來的突厥人有聯絡,更還與一個吐蕃使者交談過,有這樣的事吧?”

“有!”阿史那博恆乾脆地說道,“有騎兵來捉我,說是知道我祖輩有為突厥可汗效力的,要帶我回大漠。我怎麼可能答應,就都趁機溜走了。”

說著,他看向宋通:“至於那個吐蕃使者,也說是受了突厥人的囑咐,把同樣的話帶給我。”

見宋通不斷點頭,阿史那博恆繼續氣惱地說道:“我當然置之不理!如果我想叛逃出境,還會因為想避開他們,而去到長安做禁衛麼?!”

宋通聽著也笑了,連忙說道:“我若不信你,還用得著這樣與你交談嗎?”

阿史那博恆聽他這樣說,心情好了很多。

兩人一起仰頭,看向梧桐樹的樹梢。

枝葉繁茂,月影疏離。宋通悠悠地說道:“阿史那,我們會做一生的好兄弟。”

月光如水一般,從枝葉間照耀下來。阿史那博恆看得出神,一時沒有回應。待他反應過來,連忙看著宋通說道:“當然!宋六,無論我們遭遇什麼,都會是一生的好兄弟!”

兩人相視而笑,再有一人走來發聲說道:“獨獨撇下我麼?”

宋通見是曹世宇走來,也就笑了。拍拍曹世宇的肩膀,他點頭說道:“我們都是心胸坦蕩的好兄弟!”

說著,他見天色過晚,就趕緊要幾人休歇。

一大早,幾人早早起來。盥洗後,用罷了早飯,陳暉、段晏安排好了幾人騎乘的馬匹。

走在馬嵬驛的小街中,已經換了唐軍軍袍、戴上了幞頭的可斡朵利,手中牽著馬匹的韁繩,伴行在宋通身邊。

看著街道兩邊的一座座院落,再看向驛站的門樓,宋通感慨地記起歷史書中描寫的場景:

安史之亂爆發,沒有做縝密、有效地反抗、抵抗的唐玄宗李隆基,倉皇間帶著親信兵將、愛妃楊玉環、皇子皇孫,以及包括楊國忠在內的一些文武官員,於黎明時分以出關戡亂的名義,從長安的禁苑潛出。出了禁苑,他們沒有東向擊賊,而是迅速西逃蜀地。

來到馬嵬驛時,兵將因為缺糧飢餓而惱怒。他們殺死了楊國忠等一些官員貴戚,再逼宮李隆基,賜死了楊玉環。

那樣的亂況,不說彼時的李隆基心境必是悽慘至極,就是對於日後的大唐走向,也起到了極大影響——肅宗提前繼位,但反擊叛軍的行動仍是失策不斷。

最終,這場紛亂,持續了多年才得以平定。後來的事情,更是令人扼腕。中北部的幾個重要藩鎮,幾乎處於長久的各自為王的狀況。大唐朝廷中樞的作用,逐漸衰落。

此刻,馬嵬驛門樓上唐軍的各色旗幡,在晨風中輕舞不止。

宋通看在眼裡,臉上現出笑意。他心中感嘆後暗道:今後的大唐,不會再發生“馬嵬驛之變”的慘狀了。

“傔史,是因為有可斡朵利在身邊而開心嗎?”伏地南帶著一眾回紇侍從,已經走出院子,在街邊迎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