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謝平蕪又側過身,打算起身出去在別的的地方睡。只是她的簪子取下來了,一頭長髮盡數垂了下來,自己被自己的頭髮絆了一下。

她一下子栽在了池俟身上。

右手下意識撐住身體,倉促間摁在了池俟的肩頭。

謝平蕪連忙鬆手,目光擦過池俟修長的脖頸,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

她側過身去將自己的長髮撥到一側,這才起身,想要跳下床去。身後便伸來一隻手,將謝平蕪拉入懷中。

謝平蕪:“……你給我鬆手。”

池俟不說話,只拿下頜蹭了蹭謝平蕪的肩胛骨。

溫熱的呼吸噴到謝平蕪的耳廓處,讓她有種要炸毛似的緊張感,只得伸手去掰池俟的胳膊。

“阿蕪,你去哪裡了?”

謝平蕪掙扎的動作一頓,輕咳了一聲,有點心虛,“這不是回來了嗎?”

池俟鬆開手,垂下眸。

他將被褥蓋在了謝平蕪身上,然後和她拉開一點距離,就隔著這麼點不至於冒犯,也不至於疏離的距離,瞧著她。

“你已經和我綁在一起了。”

“我不會讓你走。”

“你會回來,這很好。”

謝平蕪沉默了一會,忍住了一腳踹在池俟臉上的衝動,半天才癱下來,老老實實靠著枕頭睡了一會。

果然,池俟也閉上眼睡覺了。

謝平蕪心頭一口惡氣難消,趁著池俟閉眼,一掀被子湊過去按住池俟,抓著他的衣領逼問,“你憑什麼覺得我會丟下你跑路?”

但凡她老老實實縮在魯沉身後,謝凜就不會敢現在對她動手。

他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難道她謝平蕪就活得光明燦爛,身側熙熙攘攘都是親人朋友,半點不知道被全世界拋棄的滋味嗎?

原主的那些記憶,從來華胥境,就深深根植在她的腦子裡。

無一日不是折磨。

池俟睜眼,少女緊緊抓著他的衣領,瞳仁裡含著亮光,垂下來的髮絲散發著清苦的草木香,撥出來的氣息噴在他的面頰上,有點癢。

“因為我怕。”

池俟扣住謝平蕪的下頜,強迫她低下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幾乎沒有,只要稍微再近一點,便是一個親吻。

偏偏池俟只是扣著謝平蕪的下頜,鼻尖在她鼻尖上蹭了蹭,抬手摟住少女纖細脆弱的腰肢,將人往下一帶,便側身壓著她,把她攏在懷裡。

這原本該是很曖昧的姿勢,偏偏不是那麼回事。

池俟的指尖拂過謝平蕪散下來的長髮,沒有摸到那枚她從不離身的青玉簪,低聲道:“你去見謝凜,把簪子放在他那裡了?”

謝平蕪不說話,卻沒有掙扎。

謝珈從小就情緒極淡,但自從進入華胥境之後,她繼承了謝平蕪的記憶,情緒就慢慢變得正常起來。

原主被謝凜囚禁七年之久,經歷了父母慘死,生生剖出金丹,更被關在水牢裡碾碎靈根。

這些記憶實在是,太過於慘烈沉重了。

見她不說話,池俟只是學著謝平蕪安慰他的時候,拂過少女的脊背,緊緊抱著她,低聲安慰道:“阿蕪不怕,我陪你。”

破曉時分最濃重的黑暗散去,窗紙泛出淡薄的光線。

謝平蕪任由池俟抱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好像也不怎麼生氣了。

“池俟。”她悶悶地喊了池俟一聲,忽然抬起泛紅的眼,“其實我不確定我能回來。”

她把自己的藥草全都留下,其實就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