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事已至此，還是先釣魚吧

付蘭皺眉，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發展。</br>預想中的變數是陳哥看過技術演示後當場翻臉不認人，把他們打到屈服甚至直接滅口。</br>而面對這樣的黑吃黑他們並不缺應對手段，施寧語對自己的實力也有著絕對自信。</br>更何況，付蘭本就沒傻到一開始便會把技術全盤托出。</br>在建立足夠的信任之前，他只會提供單擺催眠這一方法，留下自爆應急法這個後門。</br>可以說他們已經做足了準備，卻萬萬沒想到陳哥使的是這一手損人不利己的陰招。</br>“為什麼？這對他又沒好處。”付蘭不解道。</br>施寧語罵道：“鬼知道他發的什麼神經，這就不是正常人該有的思路！</br>“你猜我打電話過去他說的什麼？他說你們也沒說不準跟別人提啊，這不好事嘛，這麼多人搶著要技術，正好賣個好價錢咯。</br>“我看他是嫌他木琴賣便宜了！”</br>他們這次其實只定了兩個目標，如果陳哥這邊沒談成，就別管那麼多回頭去找老田。</br>因為談得越多，知道技術存在的人就越多。換別的生意還有可能借機提價，在這一行卻是會惹上大麻煩。</br>出售技術的基礎是對方會主動維護這份共同利益，這顯然是一條預設規則，根本用不著特意宣告。嚐到甜頭後，供應商自然會幫著保守秘密。</br>只有在整體市場維持不變的前提下，這項技術才可能讓持有者盈利。</br>沒想到陳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技術還沒到手就把訊息放出去。</br>這下別說什麼待價而沽了，恐怕再煽風點火一下都會有人直接打上門來搶這項技術。</br>聽到傳言的人們只知這技術厲害，卻還不知它實現起來——或者說，竊取起來如此簡單。</br>在多方有心爭奪的情況下，它必然不會被某一方獨佔。</br>本來只要悶聲發大財就是最好的，如今傳言已散播得太廣，逐利的本性只會催生出種種不顧後果的舉動。</br>一旦技術全面洩露，帶來的只會是球獸氾濫，原料貶值，這幫供應商誰也吃不到好處。</br>當然，對於付蘭和施寧語也一樣。可以說眼下正是他們最不願見到的局面。</br>付蘭思來想去，只能將這個陳哥的動機歸為蓄意報復。</br>但施寧語說陳哥和她沒有過節，他的後臺跟田老闆也不存在那麼激烈的競爭關係。</br>總不至於因為昨晚她激他那幾句話就報復吧？為這點事使出這麼下三濫的手段，是打算把自己的名聲都敗完了？</br>“他應該是受人指使才這麼幹的。”施寧語氣得聲音發抖，渾身冰涼，“我有種強烈的感覺，就是老八那個賤畜！別人沒誰會這麼無恥！”</br>如果真是這樣，未免也……</br>付蘭不禁感嘆這一行矛盾升級的速度。施寧語和瘋狂老八互相看不順眼挺久了，但以前基本都是純度上的比拼。</br>這次就因為拿水槍噴了他一臉外加害他摔一跤，竟然就招致如此歹毒的報復，實在可怕。</br>“現在該怎麼辦？”付蘭問。</br>“你先下樓，我已經到門口了。老田也知道了這事，說要馬上見我們。”</br>付蘭從安全通道探出頭看了眼辦公室，心知這次“還在上班”四個字已說不出口，只會換回施寧語那句經典的怒罵。</br>於是他連工位都沒回，直接走樓梯下去了。</br>坐進車裡，他看了眼施寧語的臉色，比起他自己好不到哪去。</br>“老田什麼態度？”</br>“誰知道，那老狐狸……”</br>付蘭靠在副駕座椅上，心情有些忐忑。</br>他們不算田老闆的直隸下屬，私底下跑去省城跟陳哥做生意，談不上不忠誠。</br>但這種兩頭吃的行為被他知道了，多少還是有損雙方的合作關係，更別提事情還鬧大了。</br>他們想要的“碰巧”被老田得知，可不是這種碰巧。</br>施寧語已經被兩輛車加塞過了，卻依然開得很穩，一點不像她往常的風格。付蘭知道她心裡也沒底，於是忍住了沒問接下來有什麼要注意的。</br>看來這場會面只能隨機應變了。</br>車開到一個農家樂，施寧語看了眼手機，冷笑道：“還敢約在湖邊見面？哼，好啊。”</br>兩人在湖邊看見了正在釣魚的田老闆。他坐在遮陽傘下，背對他們招了招手。</br>他們才往前走沒幾步，田老闆身邊的幾個保鏢就快步過來搜身。</br>正準備搜施寧語的身時，她提前就炸毛道：“手腳規矩點！”</br>田老闆回頭笑了笑，示意保鏢走個形式就好。</br>確認兩人身上都沒有攜帶武器，也沒有藏施法材料後，保鏢們才讓開位置，警惕的目光一路跟隨他們走到老田身邊。</br>“請坐。”老田指指身邊的兩張椅子。</br>付蘭和施寧語只好分開坐到他左右兩邊。</br>露營椅一坐就深深陷下去，付蘭只能努力挺直腰桿，阻止自己往後靠。這一回的氛圍和上次大為不同，他開始後悔來之前沒多做些準備。</br>田老闆則非常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讓手下拿來兩根魚竿。“來一竿嗎？”他微笑著問付蘭。</br>“不了……”</br>“是覺得人工養殖的小魚塘不夠過癮，喜歡野釣？”</br>付蘭看著他捉摸不透的笑容，尷尬陪笑：“沒，我只是不會釣魚。”</br>田老闆又轉向另一邊：“施小姐呢？”</br>施寧語接過放好餌的魚竿，敷衍地往湖裡甩去。</br>老田也不廢話，望著自己的魚漂問：“原料生產技術是付老師的手筆吧？你一入行，就帶來很多驚喜啊。”</br>“我跟他一起研發的。”</br>付蘭偷偷看了眼施寧語，讓他意外的是，她說這話時似乎還有點生氣。事實上在實踐部分的確有她一份功勞，但……</br>他收回目光，隔著老田他們不僅沒法說話，連交換眼神都很困難。</br>不過他似乎明白施寧語的用意了：那是演的，她在替他分擔老田的注意力。</br>田老闆搖了搖頭，笑道：“業界能有二位加入，真是一件幸事啊！好技術就該造福更多人，要是被誰獨佔，那就太可惜嘍。”</br>兩人都無言以對。</br>付蘭擠了擠被湖光刺痛的眼睛，知道施寧語很討厭老田這種陰陽怪氣，只好主動出來服軟：“抱歉田老闆，這事我們確實做得不地道。我們也是一時被利益衝昏了頭，才去給別人出售技術。”</br>要不是露營椅陷太深不方便起來，他都可以給老田鞠一個，這對多年社畜生涯歷練的他簡直太輕鬆了。</br>然而田老闆說：“你以為我在怪你們？錯啦，付老師，說實話我並不在意。”</br>付蘭不太相信地重複道：“你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