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接頭別在圖書館

施寧語坐在閱讀角的沙發上，一改單車房裡樸素的運動服裝扮，穿了件粉白拼色的寬大衛衣。白色百褶裙被蓋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點點下襬，讓雙腿更顯修長。</br>她纖細的小腿上套著帶毛球的堆堆襪，髮圈也是毛茸茸的一團，配著衛衣上的可愛動物印花，整個人像頭柔軟無害的小獸。</br>雖然同樣是雙馬尾，同樣是那張漂亮又帶著點狡黠的臉，卻和在酒吧廁所遇見的地雷系少女判若兩人。</br>於此同時，她也看到了付蘭，意外地張嘴“啊”了一下，接著向他擠擠眼睛，沒多說什麼。</br>坐她對面的正裝女子抬頭看了一眼，又正了下眼鏡，十分禮貌地調整了目光，在套裙上頓了頓手裡的檔案，等施寧語回過頭繼續剛才的談話。</br>這一切只發生在幾秒之內，但付蘭心不在焉的表現已經讓領導非常不爽了。</br>他重重地清了下嗓子：“付工，你這是什麼態度？沒聽見我們說話嗎！”</br>付蘭回過神來，低頭道歉：“對不起領導，我馬上去修。”</br>他走進報告廳，滿腦子想的都是施寧語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記得自己從沒對她說過現在的工作單位，是巧合吧？</br>和她在一起那個女人是誰？她是在談生意嗎？可那人看起來一點不像會摻和魔燼生意的型別。</br>他很快連上投影，出門又被領導叫到辦公室訓了好久。他左耳聽右耳出，倒沒感覺有多憋屈，只是對辦公室裡濃濃的煙味不滿。</br>醫生說過自己不能吸菸，想必二手菸也包括在內，胸口有點難受。</br>等他再回到一樓，跟施寧語一起的女人已經走了。</br>施寧語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湊過來說：“原來你現在在這上班啊，付老師。社畜可真不容易。”</br>付蘭一頭黑線，看來剛才被訓的畫面她沒錯過。他揉著眉心問：“你怎麼會在這？”</br>“我來見個朋友。”</br>“朋友？剛才那個？”</br>“對啊，很奇怪嗎？”施寧語打量著他，“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不能有朋友嗎？”</br>付蘭稍微鬆弛了一些，告誡自己別太神經過敏。她當然會有朋友，魔燼又不是她生活中的全部。</br>施寧語眨了眨眼，露出特有的小惡魔微笑：“你以為我在這談生意？這個嘛，某種程度上說確實是。不過跟我們的生意無關，只是找她聊一些我個人的委託。</br>“說起來，這裡挺適合用來接頭的嘛。”</br>“在圖書館接頭？”付蘭挑了下眉毛。</br>“不行嗎？沒人規定我們這種人只能在酒吧夜總會接頭吧？不要太刻板印象。”說著施寧語開始環顧四周，居然認真考慮起來，“視野開闊，逃跑路線多，安檢又不嚴，真挺適合的。”</br>付蘭警惕地回頭看了眼，小聲說：“我警告你，別在我工作的地方亂搞事。”</br>“放心放心，我另找個圖書館，怎麼能連累老師呢。”施寧語笑嘻嘻地說，也不知道是不是開玩笑。</br>他無言以對，只能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明天的見面不會改吧？”</br>“沒意外的話，一切按原計劃進行。”</br>“那行，我還得上班，你自便。”</br>施寧語從長長的袖子裡探出手指，乖巧地向他揮了揮，目送他離開。</br>另一邊，付臨星和鍾子昊聽完了愛國教育講座，進入自由參展時間，正躲在遠離人群的角落竊竊私語。</br>鍾子昊說：“……早說你是要找人，還費那工夫幹啥？我這麼控魔法少女肯定在這方面也有了解的啊。”</br>付臨星說：“這不是不能碰的話題嘛，誰知道你底線有多高……”</br>鍾子昊一臉期待地問：“那畫你帶來了沒？”</br>“怎麼可能在這看，找到機會再說。主要就是讓你幫看下那幾部作品是不是同一個人。”</br>付臨星實在是沒辦法了，他昨晚又努力了一把，覺得光靠自己根本找不出來，最後還是找了鍾子昊求助。</br>“好，我回頭看看。”</br>“還有啊我想問……”付臨星聲音更小了，“她怎麼只有那種作品啊？”</br>“不知道，之前沒太注意過有現實原型的角色會有這種情況。不過我得先糾正你個觀點，就算只有那種作品也不代表她本人會如何如何……</br>“你要明白魔法少女是保護人類的英雄，她們就算戰死也不會主動承受那種屈辱。那些二創行為和本人無關，但也不一定是抹黑，而是一種……比較特別的情感表達。你明白嗎？”</br>鍾子昊十分嚴肅地說。</br>“我懂，我懂……啊，先不說了，我爸好像跟人說完話了。”付臨星示意同學繼續看展，自己追上面色憂慮的付蘭，“老付！”</br>付蘭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這已經是他今天受的第二次驚嚇了。</br>“學校今天組織來看展，忘了告訴你。剛才你上臺修投影時我就看見你了。”</br>忘了告訴你是因為昨天心裡裝的全是魔法少女，付臨星不好意思地暗想到。</br>“哦，我都沒注意下午是你們學校。”</br>因為剛才修投影時一直在擔心施寧語過來的事，付蘭不好意思地暗想到。</br>付臨星看了眼遠處還在望著這邊的施寧語，問：“跟你說話那女生是誰？”</br>“以前的學生。”</br>“你在補習班教過的？我記得你那不是中學補習班嗎，她小學就開始上了？”</br>付蘭在心裡暗笑一下，繃著臉說：“人家都18歲了，只是後來不怎麼長個子。”</br>付臨星長長地哦了一聲，還沒移開目光。付蘭回過頭，看見施寧語仍在原地沒動身，心中莫名響起了警報。</br>“別看了，想追？”他伸手在兒子眼前晃了晃，“挺有出息啊未成年人，發現了成人之美？”</br>付臨星白了他一眼：“我是看她一直看你。你才出息呢，她小你二十歲吧，我可提醒你啊你婚還沒離完呢。”</br>付蘭打了他肩膀一拳：“沒大沒小。”兩人都笑起來。</br>笑完，付蘭看見施寧語終於走了，才鬆了口氣，對付臨星說：“這趟還得寫觀後感吧？回去看展去，我還得上班。”</br>“其實不用。”付臨星說完又沉默了，臉上的微笑漸漸僵住，拿不準該不該問那個事。</br>不過想到鍾子昊那邊都快有眉目了，還是別把事情繼續擴大化了吧。</br>“怎麼了？”</br>“沒事，就是過來跟你打個招呼。”</br>“是嗎……”付蘭想了想，決定行使一下父親的威嚴，“那順便問一下，書房裡有本《浮士德》你有沒有看過？”</br>付臨星渾身一冷，面上還是繼續裝無辜：“什麼東西？”</br>“《浮士德》，一部詩劇。”</br>“我看那個幹什麼，不是課標要求的必讀名著吧？”</br>“哦，我看最近挺多中學生借那本書，還以為學校有要求。那沒事了。我上班去了。”</br>“好……”</br>付臨星看付蘭走進電梯，擦了擦冒汗的手心，心想：完了，被他發現了。</br>付蘭注視著電梯門緩緩關閉，捏緊了拳頭，心想：完了，被他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