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此刻的他,已然是凍僵了!

頭髮上,肩頭有著一層厚厚的寒霜,此刻的趙良臉色發白,渾身上下幾乎不能動彈。

婦人見狀,當即就將趙良扶了進來。

而這一次,陳元石只是朝外張望了兩眼,罕見的沒有出聲喝止。

將趙良放在火堆旁烤火,婦人急急忙忙拿來了一床被褥,又煮了一碗薑湯端了過來,喂趙良喝下。

許久,趙良才漸漸恢復知覺。

陳元石踱著步走了過來,扔下一套衣服,冷硬道:“這是我兒子的衣服,莫要嫌髒,洗個澡,換身衣服過來,老頭子我有話要問你。”

說完,陳元石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這裡。

趙良怔怔的看著陳元石的背影,又看向了婦人,不由問道:“嬸……嬸子,這我來了兩三回怎麼沒見兄弟在家?”

“死了。”婦人嘆了一聲道。

“這二三十年,年年打仗,朝廷缺兵,就抓了我兒去充兵,前些年來,有人傳信回來,說我兒在軍中想家,就預備逃回來,卻不想,被抓住了,被軍中那些大官當逃兵給處死了!”

趙良聞言,亦是久久不語。

許久,他看向了婦人,道:“嬸子,如今的官府絕不會了,絕不會……”

“但願吧!”婦人亦是嘆息一聲。

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擠出一抹笑容道:“讓主簿見笑了!”

“趙主簿,其實有些事情也不能怪我家老頭子,他之所以那麼對你,幾次三番將你轟走,是因為……”

“明白,我都明白。”趙良點了點頭。

自己兒子死在了官府手裡,對官府怎麼不怨,又怎麼不恨?哪怕如今這個官府和從前那個官府不是同一個了。

可在陳元石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這新的官府比舊的官府,又能好到哪兒去。

不都是一丘之貉麼?

左右不過都是那群人。

而自己做了這林縣主簿,在陳元石看來,也不過是眾多烏鴉裡面一個罷了,壓根不算什麼好人。

洗漱了一番,換上了衣裳,趙良來到了廳堂。

陳元石看著趙良,將煙鍋裡的餘燼滅掉,隨後煙桿在桌旁敲了敲,然後揣到了腰間,站起身來,負手而立。

“你三次來請我是做甚?”

“修渠。”

“為何要修渠?這渠修成修不成與你趙良有何干系?”

“確是無太大關係。”趙良想了想,緩緩道:“我趙良自忖家世也算不錯,若是想升官發財,家中也算是有著足夠的銀兩去打點……”

“可我不是此中之人。”

“我趙良之所以想修渠,是因為我眼見著這林縣水比油貴,是因為我親眼看到兩罐水就可以做彩禮,換一個媳婦兒回來,我看到一位婦人因為撒了一瓢水,想不通懸樑自盡……”

“是因為我看到外縣的女子都不願意嫁到林縣,林縣的男丁一個勁兒想往外跑,出去了就不願意再回來……”

“陳老,我趙良今日可以在這裡向您立誓,林縣這渠一日修不成,我趙良絕不離開林縣,哪怕這官不做,我也留在這裡,把這渠給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