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之後。

2021年2月16日。

燕京已經很冷了,滴水成冰。對於絕大多數燕京人來說這種酷寒難以忍受,然而對於戴炳成這個平陽人而言,這個冬季與他從前在平陽度過的那些寒冷冬天並無不同。

好吧,如果非要說有不同的話,那麼就是他的記憶也需要停留在這個冬日當中,保持很久的一段時間。

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從一個月前便開始了。這個時代的冬眠技術還沒有當中那樣方便。在這個一個月當中他沒有進食過固體食物,只飲用特配的營養液。除去營養液之外還要注射很多藥物。那些藥物讓他的身體漸漸衰弱,思維也慢慢變得遲鈍。

若不是因為做這些工作的人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親信、並且皇帝與應家也一直對這件事表達著相當程度的關注,他真要懷疑那些人是想用慢性毒藥來殺死他了。

他的體毛已經被完全剔除,這令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剝光了衣服,要任人宰割了。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好,於是他又拿起面前的檔案來。

一張電子紙在手,他覺得心裡踏實了很多——在這一個月當中他仍舊堅持負責有關南呂宋的事務,這這樣可以讓他覺得自己仍然強而有力,而不是一個即將進入“假死”狀態的重症患者。

看到某處時他微微皺了皺眉,對身後的秘書說:“委內瑞拉那邊是怎麼回事?僵持?”

秘書對照手中的副本回話:“協議裡南呂宋應該在那邊駐軍。但駐軍的規模稍微超過了預定的標準。大概多了一個整編營。考慮到菲律賓已經在協議裡讓給了他們,所以我們正在同他們交涉。”

戴炳成微微皺眉。想一想之後說:“不要在意那些細節。這一點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不要起衝突——只要他們不越過前哥倫比亞的邊境線,一切都好談。”

但秘書沒回話。

於是戴炳成沉下臉,“嗯”了一聲。

然而秘書依舊沒回話。於是他撥開手臂上的點滴管,吃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年輕的皇帝取代了之前秘書的位置。

他試著從輪椅上起身,但皇帝微笑著按住他的肩膀:“免禮了。”

然後皇帝走到他面前,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笑著說:“應公也想來。但你之前說不想太多人看到今天的事兒,朕就把他回了。朕自己來看你。”

戴炳成連忙撐起身子。低低頭算是鞠了一躬,說:“這種地方……不是您該來的。臣惶恐。”

皇帝笑著擺擺手。

戴炳成看看手裡的檔案,連忙又補充:“關於委內瑞拉的事情,實際上早有協議——”

皇帝還是笑著擺手:“政事我不該問的,你也不必向朕解釋。不信任你還該信任誰呢。”

戴炳成默然點頭。但皇帝從他手中接過了檔案,略略掃一眼之後又說:“不過你處理得對。我們是盟友,這種時候不能心急。不能為蠅頭小利放棄長遠利益。況且你和李真關係不錯。”

戴炳成不安地咳了一聲:“陛下。這無關私人感情,的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