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軍略一猶豫,然後說道:“都是自家兄弟,說來聽聽?我這都收到特務府的通緝令了。聽說你們截了基地的車隊,把人家惹惱了。現在資產也被凍結了、你手底下那些人也都被弄進去了,你這是——”

夜鳶盯了他一眼。眸子裡精光乍現、氣勢迫人。劉宏軍的心中不禁微微一涼,識相地住了嘴。

但她隨即又垂下眼簾,輕笑了一聲:“是不假。不然也不會跑來給你添麻煩。原本以為是個小活兒,截個車,弄點兒貨,咱以前也不是沒幹過。誰知道買家來頭那麼大,又在平陽搞出一堆事兒,特務府連帶我們也給盯死了。”

劉宏軍咂了咂嘴:“唉……以前人家是沒動真格的啊,聽說這次軍區都動起來了。現在一看,像咱們這些人沒您那麼大本事,小打小鬧倒也挺好。富貴險中求哇……這話一點兒不假。”

繞來繞去,劉宏軍始終沒問她來做什麼。在平時她當然有耐心陪著對方扯皮,直至他先忍不住發問。然而現在……她已經沒法再像以往那樣從容鎮定下去了。

翡冷翠的規模原本就不大。算上她在內,也不過十幾個人的樣子。但夜鳶一向走的是“精兵”的路子,這十幾個人都是有異能的亡命徒。她出身比較特殊,做起這樣刀頭舔血的行當也算駕輕就熟。

從前仗著規模小、行動隱秘,接些殺人越貨的單子。事了不留痕跡,也算是順風順水。

然而似乎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的膽子慢慢大起來了。

那一次又是有老熟人用交情請她出馬——她覺得如今的特務府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一車軍用物資截了也就截了,之後低調幾年,風聲過後再去享受那一百萬……

於是她就心動了。

誰知道那東西,竟然讓特務府的人那樣緊張。更沒料到買家竟然會在平陽搞得轟轟烈烈。以至於連軍區都驚動了。

早知道會是這樣結果,無論如何她也不會灘這趟渾水。

於是她微微嘆了口氣,將菸頭在茶几上的飯盒裡按熄,抬眼看著劉宏軍:“不繞彎子了,這次來是想讓你幫我兩件事兒——要是你點了頭,你這情我就記下了。”

見對方仍然沉默不語。她便自顧自說道:“一個是,我需要幾針安源。但是我手頭現在沒錢,你得幫我墊上。另一個是,麻煩你找金老五過來一趟。”

劉宏軍悶悶地抽著煙,沒立即答話。於是夜鳶也就重新靠回到沙發上,看著窗外。

等一支菸燃盡了,劉宏軍清了清嗓子。肅聲道:“夜老大,兄弟我能有今天,是從你那得了不少好處。這個我一直都記著。你說的事兒,要在從前,我是沒二話的。我知道我這廟小,平時您是看不上眼的。既然今天落難了能找到我這,就說明你還是信我劉宏軍。”

他低聲說著,夜鳶卻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但是安源這東西……平時我搞幾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可是最近風聲實在太緊了。幾家出貨的都被掃了,還槍斃了幾個。所以說這時候,我實在是……”他嘆了口氣。一攤手,“您缺錢就從我這拿,至於那藥……”

夜鳶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金老五上次也是這麼說的,她知道是實情。

劉宏軍又說道:“金老五麼,我倒是請得動他。可是您找他是……”

夜鳶微微一笑:“不瞞你說。我第一個找的就是金老五。當時他答應給我想想辦法,說弄到了給我送過去。所以我給了他一個地址——不過是假的。但是今天,那個假地址被人,端了。”

她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言語間金石錚錚,狠厲殺伐之氣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令劉宏軍身上一寒。

他張大嘴,愣了好半天:“金老五……會做這事?”

“因為患難,才能見真情啊,劉老闆。”夜鳶盯著劉宏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忙,你能不能幫。”

劉宏軍當然聽得懂夜鳶的一語雙關。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額角:“那你要是見著他……打算怎麼辦?”

“按家法辦。”

劉宏軍周皺眉:“家……法?”

“翡冷翠的家法。”

他的嘴角抽了抽。埋頭想了一會兒,又道:“可他要是真投了那邊,現在身邊肯定有他們的人,這個……”

夜鳶冷笑一聲:“他們兩個小時之前端的假窩,還想不到我會這麼快去找他。再者說,就金老五乾的那些事兒,你覺得他會讓那些人跟著他?”

劉宏軍不說話了。倘若之前他的心裡還有那麼一絲“事不關己”的念頭的話,到現在都已經統統變成懊惱了——她怎麼就找上我了?

現在看起來是破財都免不了災了。金老五壞了道上規矩是該死——可是如果自己把他叫過來……這一身騷是怎麼都洗不掉了。

然而不答應的話……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那個女人。那不單單是個女人或是個美麗的女人,而是一個被逼到了絕境、哪怕眼前是一頭獅子都會衝上去撕下一塊肉的女人。他在道上風風雨雨打拼了這麼多年,自然清楚這時候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