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很容易令人倦怠。

被噩夢困擾著的雪野理紗,在纏繞的悶熱中醒來,無言地看著桌子上的顯示屏好一會,才活動了一下被壓得麻痺了的手臂。

旁邊的鬧鐘顯示這6:25分,距離鬧鈴響起還有5分鐘。她纖細的手指在失去光澤的鬧鐘表面滑動,將鬧鈴復原後站起來。

頭腦還是一片混沌,四肢呈現出機械般的僵硬感。

昨晚睡得很不好,羅生門被再度封印後,姑獲鳥殘留的精神力也隨之消失了。過往的一幕幕不斷閃現在夢境中,變成了一個個不安抑鬱的噩夢。

雪野理紗來到窗邊,拉開窗簾,警惕地看了看易水苑的方向,發現並無異常後,才開啟窗戶。

流淌的風吹散了室內悶熱的空氣,她悄然嘆息了一聲,視線落在桌面的日曆上靜止不動。上面的日期,還停留在6月22日。

那是藤原星空前往京都的日子,在那之後就一直沒有人撕過日曆。

視線從日曆上離開,雪野理紗來到洗手間刷牙洗臉。儘管剛睡醒,但還是覺得腦袋沉沉的,眼前視線一歪,她慌忙撐住洗手檯,閉著眼睛緩慢喘息,等那陣眩暈感過後再慢慢睜開。

鏡子中映著一個疲憊不堪,臉頰消瘦的女人。

肌膚蒼白得可怕,可以說是毫無血色,在這蒼白得襯托下,原本髮色有些淺的齊肩短髮,都顯得烏黑了許多。

聽著水龍頭的流水聲,雪野理紗失神地看著鏡子中憔悴的自己。

思緒完全無法集中起來,就像陷入了沼澤地一般,無論朝著哪個方向前進,都會被淤泥深深限制住。

輕輕地搖了搖頭,雪野理紗轉過身,來到冰箱前,正要伸手開啟,樓下忽然傳來了開門聲。

下意識地,她一路小跑過去,緊張地探頭往樓梯下一看。隨後,她微微低垂下了眼瞼,似乎對進來的是誰失去了興趣。不,不僅是對進來的人,似乎是對世上一切事物都喪失了興趣。

“冰箱裡沒吃的了...所以我去買了點早餐...”

宮野真守提著兩個麥當勞的袋子,有些侷促地看著她。

“哦...”

雪野理紗淡淡應了一聲。

“新島隊長...你?”宮野真守看著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剛準備開口勸一勸。

“我出去逛逛,你們好好休息,做好晚上作戰的準備。”

她轉身回到自己房間,換了一套職業裝,帶上一副太陽鏡,下樓時換了雙短高跟,走出家門。

八月的池袋,還殘留著夏天最後的暑氣。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要複雜喧鬧不少,空氣中也總是漂浮著一股不詳的氣息,總令人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

幸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什麼亂子。

以往在池袋街頭橫衝直撞的各個暴力團成員,在獨色幫被摧毀後都變得異常得低調,那些穿著西裝留著光頭的成員,只能像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在馬路、商城、公園裡苟延殘喘。

生活在繼續,事情也還要繼續,雪野理紗一路走到了池袋站,出示月票之後,乘上埼京線的電車。

她並沒有想著要坐搭乘埼京線,也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只是看見電車剛好駛入站臺,就跳了上去,電車空蕩蕩的,她的心也是空蕩蕩的。

8月15日的白天,雪野理紗沒有任何計劃,也沒有必須要去做的事。

電車來到了新宿,她又換了中央線。駛過四谷,駛過御茶水,最後到了東京站,車廂裡的乘客全都下車了,廣播催了一遍又一遍,她才邁著僵硬的步伐跟著下車。

時間是上午十點,一個無風且陽光猛烈的早晨。

在月臺的椅子上坐下,雪野理紗重新思考接下去該怎樣做。該去哪呢?她想,此刻我在東京站。整整一天,沒有任何安排。看樣子今天會很熱,不如到海邊去轉一轉吧。

她仰起臉,望著換乘指南,然後又搖了搖頭,去到月臺的另一邊,重新乘坐中央線,回到了新宿。

最後,雪野理紗在新宿站西口出站,往西新宿方向走去。

……

池袋,監控據點。

宮野真守一邊喝著麥當勞裡買的廉價咖啡,一邊看著趴在鍵盤上打盹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