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重新歸於安靜,水龍頭還沒關,人也一動不動,躺了好久好久。

我死了嗎?

陳威不知道。

他感覺死定了,那刻骨銘心的渴幾乎是印在了他的靈魂裡,只要想到那種渴,他就會忍不住去撓自己的喉嚨。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只是機械的思考著自己死了,沒死,死了,沒死。

死了,沒死,沒死,死了算了。

陳威感覺自己靈魂已經出竅了,甚至能看見自己的屍體,只是時不時進進出出,吊著他最後一口氣。

不知道迴圈了多久,陳威放逐的意識才緩緩的迴歸,找到了軀殼。

陳威動了動手指。

像腐朽的老樹皮,都能感覺到乾澀的聲音。

他的極限也就是動動手指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兩隻眼睛像沉重的石頭,根本抬不起。

就這樣等著吧。

時間流逝,陳威就這麼迷離的等待著。

可能過了一年,可能過了二十年,也可能只是一天。

他就這麼躺在地上,竟然漸漸感覺到了地板的冰冷。

但他還是沒有辦法判斷,他只是覺得自己好冷,冷的有些顫慄。

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感覺,水滴滴落,打在地上,噼啪作響,在先前還都是一些忽遠忽近的聲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慢慢的凝固,就是在耳邊,不遠的地方。

水龍頭沒關,其實是在嘩嘩的流著,只是聽不清而已。

“系......”

輕輕的呼吸聲在陳威的口鼻處撥出,往往出現一次呼吸,接下去的便是永無止境的窒息,沒有人知道他還會不會有下次呼吸,直到又有輕微的“系”聲,才能勉強判斷,眼前這個人還要最後半啖氣。

水聲配合著這呼吸聲,環境格外的空靈,整個廁所只有這麼一具乾裂的屍體,感覺已經是可以成為震驚世界的案發現場了。

但詭異的是,人並沒有死。

陳威還沒有死,或者說在“復活”。

他本身就沒有死,只是這樣都不死,鐵定是異常情況。

隨著時間的推移,如果仔細觀察,能夠看見陳威身體上的一些裂縫,正在以極其微弱的趨勢修復。

而這種狀態,會帶來一種新的感覺——

癢。

好像渾身被螞蟻爬滿,又像掉進了蟲子堆裡,整個人是劇烈的酥麻。

這種感覺放在普通人身上,必然是瘋掉的程度,可是陳威只是眼球鼓動,甚至沒有睜眼,只有滿臉的麻木和疲態。

有了之前的“渴”作對比,相對於面板裂開時的百倍痛苦,骨裂一次次將人從昏迷中拉醒的絕望,這樣的癢......還是太輕了。

陳威的眼皮湧動,千斤的“石頭”總算開了一條縫,從縫裡陳威只看到了黑暗,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