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很快,高中的第一個學年就要過去了。

這幾天,每天黃昏,我都要到學校的大門口走一走。我在等一封信。郵遞員投送信件的時間是在每天下午,學生的信件都擺在大門口右側傳達室的櫥窗上。

那應該是一封來自一個雜誌社的信,那封信會邀請我參加這家雜誌社舉辦的暑期夏令營。

不過,也許我不會收到這封信,我沒有十足的信心。

事情是這樣的。幾個月前,我偷偷參加了這個雜誌社舉辦的一個作文大賽。我是在偶然翻閱一本雜誌時看到作文大賽啟事的,我看到時離大賽截稿日期還有五天。大賽的作文題目是:《我的老師》。

我是為了這個題目才決定參加這次大賽的。我想,我能寫出一篇好作文。

只有五天時間,很緊,但我有信心。

三天之後,我將一篇修改了三遍的作文《我的老師》最後完成。我工工整整地抄寫清楚,仔細寫好信封,然後逃了一節自習課跑到郵局把投稿信親手交給了營業員。我要求營業員當場加蓋了郵戳。我必須親眼看著營業員在信封上蓋下郵戳,因為徵稿截止日期是“以當地郵局郵戳為準”,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我是為了這個作文題目參加這次作文大賽的,儘管這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題目,但是我非常非常想寫一寫“我的老師”。

由於字數限制,在這篇作文裡我還有好多要說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我相信我的這篇作文能獲獎。

大賽啟事上說,獲獎作者將應邀參加暑期夏令營,在邀請獲獎作者的同時還將邀請作者的指導教師一同參加夏令營活動,並且註明雜誌社負擔一切費用。

我也是為了這個夏令營活動參加這次大賽的。我看重的是要是我能獲獎,那麼我的“指導教師”也能得到邀請一同參加夏令營。

我在參賽作品上寫明我的指導教師是陳超。

臨近放假還有三天,我在幾乎完全失望時終於收到了那封信。那是一個白色的信封,信封的右下角用綠色字型印著這家雜誌的名字。

信封挺顯眼地擺在傳達室的櫥窗上。我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人注意,極快地拿過信來匆匆走開。好在旁邊沒有熟人,否則一定會遭一番詢問。有時候被人詢問信件來歷,是一件讓人在心理上覺得挺可怕的事。

我跑到一個僻靜處才開啟信來看。信封裡面薄薄的,只有兩張列印的短箋,一張是獲獎通知。我的作文獲得了一等獎。另一張是我最盼望的邀請信,邀請作者和指導教師參加夏令營,頒獎儀式將在夏令營中舉行。

邀請信上寫著兩個名字,一個是花靈,一個是陳超。

晚上,我來找他。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怎樣對他講這件事,因為我知道他多半會拒絕跟我一起去參加夏令營。直到我站在他面前了,我也沒有想出該怎麼說。

他問我:“有事嗎?”

他看出我有事。

我說:“我參加了一個作文大賽,我得了一等獎。”

他高興了,說:“太好了,你的作文這麼好!”

我把獲獎通知給他看,同時也把夏令營的邀請信遞給他。

他先高興地看了一遍獲獎通知,隨後他看見了夏令營的邀請信。

他一看上面的名字就明白了,但他卻有點故意裝傻,問:“指導教師怎麼是我的名字?指導教師應該是語文老師呀!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他說出之後就後悔了,因為他根本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冒出了這麼一句裝傻的話,也許是因為他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吧。此刻,他的心態確實很複雜。

我低下了頭,一言不發。我有些惱。我知道他在裝傻,我不想惱他,但我忍不住有些惱。我還很羞,臉上在發熱。

沉默了半分鐘,我只得從頭開始解釋,從我看到作文大賽的啟事一直講到雜誌社的來信,前前後後都講給他,只略去了自己在好長時間裡每天都去傳達室看信的過程。既然他說出了那句裝傻的話,我就只得細細地給他解釋,儘管我知道我不解釋他也明白。

在生活中,我們經常要有“裝傻”的時候,但我沒想到在我與他之間也要“裝傻”。

他說:“可是,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參加夏令營。我,我暑假裡有別的事。”

他說得吞吞吐吐。

我沒做聲,低著頭,什麼也說不出,淚水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他把一直拿在手裡的那封邀請信放在書桌上,又伸開手掌輕輕地蓋在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