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李松年突然想起了他那個死鬼老爹,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暴戾老狗,當時會不會也是這樣死的,不同的是,李南禹身處的地方在一片無盡的水淵中。

就在李松年以為自己快要窒息溺亡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點清明的光亮,他揉了揉眼睛,那柔和的光點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多,仿若空無的黑暗也隨之如潮水般緩緩褪去。

他睜開雙目,細微的風聲,簌簌的衣玦羽帶聲,淺淡的花卉,翠色的林草,久違的觸感,然後便再也移不開了。

那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她穿著一襲淡青色的道裙,玉背曼妙,纖柔的腰線和暢柔美,長髮細膩如織錦的墨,她手中握著劍,劍尖斜指著大地,清細的風拾起女子輕束的發,髮尾的幾縷白衿隨著微微飄舞。

劍似寒水,美若謫仙。

他看的有些痴了。

負手站在一旁的陳佩淡淡地望了那目露痴迷的李松年一眼,心中哂笑,就你一個李松年還敢窺覷我的大玉兒?

呵。

還好這小娘子近些年都偏居在雲嵐島一處,這隨便走一處便能收穫一個好色胚子,若她真如青嵐宗的宗主一般常與外界往來,不知道得有多少道宗仙人會被攝了魂兒。

再讓這些人知道蘇青玉作為一個道境劍修竟然被一個三境的紈絝子弟給滋潤了柔嫩的花心,那不得有茫茫多自詡英傑的熱血仙人來找陳佩麻煩,到時估計陳佩還真少不了事端。

且在青嵐宗那一晚,想要英雄救美的可能也就不止陳佩一人了。

可不要小瞧了蘇青玉這樣一個天資恐怖的劍修的吸引力,若是讓他人知曉蘇青玉有望道境,不說什麼青嵐宗,就是劍宗,那什麼合谷國九皇子上官胤估計都得扯下臉皮參一腳。

四境的修士多如牛毛,可道境的修士卻少之又少,劍修,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當然,若是蘇青玉過早的在外界露了面,陳佩自然也會提早知曉這樣一個可人兒的存在,以他的性子必定會使一些下作的手段.....呃,想一些辦法把蘇青玉抱回家的,沒辦法,誰叫這小娘子太過吸引人呢?

哪怕是對於陳佩這樣一個自幼見貫美人的世子來說,蘇青玉清媚的姿容,那柔弱細草中夾雜著堅韌的絕美風華,亦足以讓人傾心。

陳佩色心.....對不相識的秀美女子呵護之心大發的,近十幾年來,就只有這兩女而已,當然,這並不是說陳佩就是一個潔身自好的君子了,主要還是因為那說之不得的某人不在而已......

上一個有這個待遇的可人兒是洛魚兒。

要知道青嵐宗離北曙之地不算遠,應該說是太近了,陳佩別的東西不太會,仗勢欺人這東西倒是玩的挺溜的。

蘇青玉自是不知道陳佩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望著那額心划著細線的詭異物什,微蹙細眉,輕聲道:“這好像......是一個紙人。”

鬼九身軀微微一僵,略顯驚異地看了一眼蘇青玉,雖說今早來李府之前他與這兩名劍宗弟子說過關於那鬼物的一些隱秘訊息,讓其有所防備,但有所防備不代表就能輕易從那詭秘之物中掙脫出來。

須知他只被遮蔽空識一瞬,下一刻便見到蘇青玉將紙人斬作了兩半,原以為至少需要來一場不小的惡戰,可如今......

不愧是劍宗弟子,竟恐怖如斯,這寶物出讓的還是有價值的。

“哎呦,這裡有一片羽毛。”

宛若梁夢醒轉,周圍剛從隱秘之物中掙脫出來的司衛、李家叔侄幾人甩掉方才的驚悚訝異之色,而後齊齊望向聲響來處。

他們定睛一看。

只見那身著玄色長袍的劍宗弟子正半蹲在青石地板上,他高舉臂膀,作仰天之態,手中拈著一片翎羽,那翎羽呈現出瑪瑙般的赤紅色,塵光照透下,綢亮的羽更是折射出一股殷紅的血色晶瑩之感。

一看便是不俗之物。

而在少年身旁,一張塗滿花彩的薄片紙人隨意地散落在地,那紙人只比實物小稍許,面容慘白,眉宇纖細,兩腮和唇上都塗著殷深似血的紅,她面無表情,雙手交疊於小腹之下,身上裹著青色的儒裳,恰好末及黑色布鞋之前。

宛若棺木中畫好妝容的詭異少女。

眾人皆是心中一悚,這不是方才那小丫鬟嗎?

李家中可不乏修仙問道者,可其間卻無一人發現這小丫鬟的詭異......

陳佩露出滿意之色,旁若無人地笑道:“運氣真好,撿到一片漂亮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