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隋便一語驚醒夢中人的百里浠瞬間冷汗直流,雖然他與於林仙往來並不多,但他的秉性自己還是從相熟的天霜山弟子口中聽聞了些許。

他知道於林仙睚眥必報,同樣也明白後者心中狹隘。

“隋便,你竟然敢血口噴人!”見到百里浠臉上的動搖猶豫神情,於林仙終於忍不住怒聲呵斥道。

旋即他又同百里浠說道:“百里掌門,我會讓人拖住他們,你速速去往天霜山搬請救兵,只要我天霜山弟子趕來,他們絕對插翅難逃!”

於林仙口中拖住隋便他們之人很明顯就是那個此時手腳無措不知該如何自處的那個內門弟子。

而且他在說這番話時顯然已經忘記了整座天霜山為讓人引以為傲的封天山如今已經成了隋便的“階下囚”,而且就連他本人眼下也被隋便踩在了腳底下。

“沒想到你都這樣了話也沒少。”隋便擰了擰腳腕,又加重了幾分力道,道。

此時百里浠與百里清寧父女兩人能夠清楚的聽到自於林仙身上傳來的肋骨斷裂的聲音。

於林仙吃痛悶哼一聲,額頭上冷汗直流。

“之所以同你說這麼多,無非是覺得你只路過是被天霜山所奴役的一個可憐人罷了。”隋便看向百里浠的眼神中多了份憐憫,繼續說道:“畏懼強權不知反抗,甚至抱著‘樹大好乘涼’的心思甘願為其鞍前馬後,其實很多人在面臨選擇時都會如你一樣。”

“但若是人人皆是像你這樣,像他這樣的人才愈來愈多。”隋便指了指於林仙,說道:“他這樣的人多了,世道自然就不好了。”

“我覺得這樣不行。”隋便盯著百里浠,蓋棺定論地說道。

百里浠聞言默不作聲,只不過當他再度看向於林仙之時,眼神中比之先前多了抹狠厲之色。

“隋公子,我想知道你這趟蜀地之行究竟意欲何為,來我百草堂又有何貴幹。”百里浠思忖片刻後,沉聲問道。

隋便聞言聳聳肩,然後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這個問題我之前已經同他說過了,既然他們苦苦找尋我的蹤跡,那我乾脆主動來拜山,我想這樣應該會顯得比較有誠意些。”

百里浠自然不會相信隋便會自投羅網,不然身為鴻雲子親傳弟子的封天山也不會落在後者的手上了。

“隋公子覺得我會相信?”百里浠雖然問向隋便,但陰沉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於林仙的身上。

“你相信與否,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隋便直截了當地說道。

站在不遠處的許佛聽到隋便在那同一個完全不相干之人絮叨不已,狐疑問道:“這好像同我們最初的打算不一樣。”

將隋便的那番話盡數聽在耳中的青雲嘴角微微上揚,“不管許佛兄相不相信,在此之前他也從未同我說過要做什麼。”

“但憑藉我對他的瞭解,他大概是想要天霜山在穹陵州真正地消失。”青雲語出驚人般說道。

“嗯?”許佛輕咦道。

“古人有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今的天霜山一直將自己擺在凌駕於眾生之上的位置上,奴役鞭策著人間的凡夫俗子將相王侯,不管是廟堂還是江湖,皆是被其染指,大抵都可以用苦不堪言四字來形容。”青雲抬眸看向極遠處被雲霧繚繞的那座朦朧入雲之山,緩緩說道:“或許就連天霜山祖師堂的那群人都沒感覺到,他們如今已經變成了失道者,人間百姓對其苦不堪言。”

“所以隋便想要聯合穹陵州的整座人間,欲要討伐天霜山。”許佛接過話去,淡淡說道。

他又不是什麼庸才,青雲只是稍稍點撥,他就立刻想明白了。

“呼~”許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難以置信。”

他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這種事,可能在以後也再也不會見到這種事了。

但這或許才是隋便吧。

“你覺得他能夠成功嗎?”許佛壓下心湖上泛起的浪濤,狐疑問道。

青雲聞言笑而不語,只是抬手指了指那個百里浠。

只要他能夠點頭,那這件事就等於成了一半。

青雲與許佛兩人的談話沒有半點避開封天山的意思,所以他們兩人的話後者是半字不落地聽在了耳中。

明白隋便想要行何事的封天山此時渾身冰冷,後脊冷汗直流,他實在是想象不到偌大的天霜山有朝一日會被人群起而攻之。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能?

但這一切,彷彿正在被一個名叫隋便的青年一點點慢慢推動著。

“百里掌門,你是個聰明人,我想你該明白我為什麼願意在這同你浪費口舌。”隋便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