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客房中,床榻上的隋便此時已經被滾滾黑霧盡數籠罩,甚至不斷有黑氣鑽入他的體內。

若是細看,就能見到隋便那雙豐神俊朗的臉龐上已經攀升起絲絲縷縷的黑氣。

心境心湖上。

那具無垢琉璃身依舊在苦苦堅持著,眼下無垢琉璃身眉眼以下已經被黑水拖拽入黑水之中。

內心處的靈臺此時也沾染了黑氣。

隋便的一縷心神芥子鎮守在靈臺上,他看著漂盪在半空中發出淒厲哭嚎的黑影,不斷以神唸作劍斬殺著它們。

但剛剛將它們斬殺殆盡就會有下一波黑影不知從何處鑽出來,出現在他的面前,然後擾亂著他的心神。

“我死的好慘啊...”

“為什麼我凍死街頭無人替我收屍,仇家卻可以衣食無憂活的逍遙自在?!”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讓我遇上他,我們女兒跟著他受了那麼多罪到頭來他竟然還狠心將我們母女兩人賣去青樓!”

“孃親...”

“我將他當做同窗好友,可是他卻因為我高中狀元就將我殺害,拋屍護城河,然後冒名頂替我成了金科狀元,憑什麼?!”

“天道不公啊,為什麼我們就活該飢寒交迫食不果腹,而那些名門豪紳卻可以大魚大肉錦衣華服?!”

隋便聽到遊蕩在頭頂上的那群黑醒的悽慘哀嚎聲,眉頭緊緊鎖起。

本來以他的堅定心性其實要應付著群黑影並不難,但卻架不住它們數量實在是再多了,根本就是難以計數。

所以哪怕秉性堅韌如磐石的他現在的心性也已經動搖,隋便知道自己或許撐不到下一撥黑影的出現了。

隋便現在的情況極為不樂觀,他費盡心力好不容易開闢出來的心境如今已經坍塌的大半,心湖之中,泛著血腥惡臭的粘稠黑水佔據了整座心湖,至於那道無垢琉璃身如今只剩下頭頂還留在湖面上,不過依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沉去。

可能三息之後無垢琉璃身就會徹底抹去黑水之中,再無見到天日的可能,此間心境也會徹底崩陷坍塌。

而隋便,這具身軀也會因為心神被無數冤魂所吞噬而成為無主之身,最後被那冤魂所奪舍寄居,成為一具只知道殺伐的行屍走肉。

但就在隋便的頭頂剛剛沒入那湖死黑水中之時,在這片即將崩塌的心境中,天穹之下穆然間照射進一縷金光。

而那縷似乎能將世間任何汙穢之物淨化,讓魑魅魍魎無處遁逃的金光恰好落在了隋便的身上。

不,準確來說是落在了隋便的頭頂上。

隨著那縷金光的落下,那湖死黑水彷彿活了過來,它們如同遇見了瘟神般迅速向後倒流而去。

這樣一來被死黑水所包裹的隋便就顯露出身形來了。

而緊緊抓住隋便下半身的那雙雙枯瘦黑手,依舊不遺餘力地將他向下拖拽而去,彷彿是要將其拽入那永無翻身之日的無間地獄才肯罷休。

但隨著天幕如瓷器般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微裂痕,無數金光接連從縫隙中照射進心境,不斷驅除著心境中的滾滾黑霧。

當那具無垢琉璃身被金光所籠罩時,當黑手觸碰到可以神聖不可侵犯的金光之時,黑手之上發出“滋滋”被灼燒之聲。

很快那一雙雙想要將其拖拽入無間地獄的枯瘦黑手被淨化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