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規矩矩的天井內,杜行甲雙手交叉撐著下頜,緘默不語。

院中的兩人心知肚明,隋便身上所揹負的東西是他們所不能夠替代的。 有些事,非要他來做才可以。

名正且言順。

過了許久,等到葡萄藤架上的枯黃落葉恰巧落在杜行甲的膝蓋上時,杜行甲抬首看向楊自在,說道:“十二年來你該知道他的心思。”

楊自在聞言一聲不吭,只有對著他吹鬍子瞪眼。

他打小看著隋便長大,自己說是他的啟蒙之師也不為過,所以那孩子什麼性情心思自己怎麼會不清楚。

正因為清楚,所以才會一時語噎。

因為他曉得在隋便的心中家是大於國的,他心心念的並非是大隋的萬里山河疆域,而是那座帝凰城,是那座昭陽宮。

但自己一直想要他做得是在那桿秤上國要重於家。 “昭陵山內被鎮壓的東西隋便究竟知不知道?”楊自在出聲詢問道。 楊自在搖搖頭,否認道:“那一夜我將滿局棋子盡是告知於他,但唯獨沒有將此事告訴他。”

“你是故意瞞著他?”杜行甲聞言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楊自在默不作聲,其實也算是變相地預設了此事。

“王八蛋。”十二年來在外人眼中一直寡言溫謙的杜行甲猛然站起身來,指著楊自在破口大罵道。 可能是覺得還不解恨,他又憤憤罵道:“老王八蛋,你一個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裡的人了竟然會去算計一個少年,你他孃的丟不丟人?”

楊自即便是被他這般謾罵,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只是瞥了杜行甲一眼,淡淡說道:“若是換做你大哥絕對不敢這般同我講話。”

“屁!”杜行甲冷聲反駁道:“若是那小子在昭陵山有半點意外,我會讓你半生心血付諸東流。”

楊自在嘆了口氣,過了半晌悠悠開口道:“我也不想。”... 昭陵山,昭陵宮。

當隋便將氣息盡斂隱匿身形潛入行宮宗祠內時,李湯與李雍和李濟民李景涼父子四人正祭祖完畢。

但讓隋便感到奇怪是李湯並未讓他們離開宗祠,而是讓他們靜靜地候在這裡。

將身形隱匿在角落中的隋朝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湯的一舉一動,他覺得自己離昭陵山的真相愈發接近了。

“父皇,是不是還有事情要交代?”李景涼低聲詢問道。

原本按照往年的規矩外祭祖完畢後他們會盡快離開宗祠,彷彿稍遲半分就會引來滔天之禍,但如今父皇卻沒有半點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李雍和瞥了李景涼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聲。

“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你們。”李湯彷彿下定了決心般,沉聲說道。

“父皇請說。”李濟民拱手說道:“兒臣願為父皇排憂解難。”

李湯環顧了他們兄弟三人一眼後,最後轉身將目光落在了陳列在前的祖宗牌位之上,淡淡問道:“你們知不知道當初大梁是怎樣戰勝大隋一統山河的?”

聽到父皇這般詢問,知曉其中辛秘內幕的李雍和與李濟民兩人相視一眼,默不作聲。

他們父子四人中可能只有李景涼至今還被蒙在鼓中。

看到沒有人出聲,心中已經瞭然的李湯緩緩說道:“當初濟民確實是在馬上替朕,替大梁打下了半壁江山,但至關重要的還是因為有天霜山的相助。”

聽到天霜山三字後,李雍和劍眉微皺,父皇這是要對他們和盤托出了?但他這般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天霜山?”李景涼狐疑問道。

藏匿在角落中的隋便見到這一幕後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李景涼連天霜山的存在都不知道竟然就想把手伸到龍椅上。

對於李景涼的野心,自己已經同李濟民說過,後者聽到這番話後只是一笑置之,看來他從未將李景涼放在眼中。

“事到如今我可以將當年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了。”李湯看著嫋嫋升起的香菸,說道。

“當年朕在繼承皇位後勵精圖治,不但建立糧倉更是建立了武庫,足以震懾周遭的宵小蠻夷。

饒是如此與那大隋相比仍是蚍蜉大樹的天差地別。”

“父皇不可妄自菲薄以失威儀!”李雍和沉聲說道。

李湯擺擺手,道:“無妨,當年本就是如此,總不能連這點事都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