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洲有陪戎(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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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長劍在側風姿卓絕。
刀劍痕跡交錯的馬車之中是一位身著粗麻布衣正襟危坐的老人。
已是滿頭華髮的他輕輕轉動著手中那串尋常至極的念珠,過了半晌,終於緩緩開口,輕聲道:“八十四人吶...”
半炷香之後,在那位陪戎校尉的率領下,七十餘騎滿身血氣的黑騎連同那輛破爛不堪的馬車一齊直直撞入柳中城。
......
距離那場邊塞不知何起但異常慘烈的廝殺已經過去了半旬之久。
二十三名黑騎戰死的訊息也從柳中城傳到了西洲都城高昌,繼而就宛若一陣陸地龍捲迅速傳遍了整座邊陲。
但市井百姓始終不知已經安穩太平一年有餘的西洲為何突然戰死了這麼多人,而且皆是號稱“千金難換驍勇”的黑騎。
當然他們也不會知道那位極為年輕便擔任陪戎校尉的男子同樣是身負重傷,離邁進鬼門關只差一步。
左肋靠近心脈處被莫名劍氣洞穿,傷口一寸半,白骨森森,觸目驚心。
真的是隻差一步。
高昌城。
在城東有座規規矩矩滿是西洲民俗特色的宅院。
“怎麼樣了?”那處架著茂綠葡萄架的天井當中原本就坐立不安的一位老者在看到緊閉的房門隨著“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推開後,趕忙迎上前去,神色關切地詢問道。
當他看到那名中年男子手中木盆紅的刺眼的血水後,本就緊鎖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彷彿牽住了老人幾十年來的春秋風雨。
“已經沒事了。”那名在得知某人重傷後便急忙從藥鋪趕來的男子搖搖頭寬慰道。
隨後他輕輕掩上房門,“萬幸沒有去地下見那位...”
聽到這句要是十二年前絕對是大逆不道稍有不慎就禍及家門的誅心之言,老人本想抬腳就踹,但一想畢竟有辱斯文況且這幾天又是他一直在勞心勞力照顧那個小兔崽子,便只是悶哼了一聲,就此作罷。
重新坐回葡萄架下的年邁老人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鐵青憤憤道:“若是放在以前他董和給我這個老頭子提鞋我都嫌棄,現在卻讓這個小兔崽子舍了性命相救...”
董和,字幼宰,大梁王朝上都護府副都護。而在這位鄉間私塾老夫子口中卻是連給自己提鞋都不配。
聽到老人這句言語,那名剛把血水倒掉正拿著抹布擦拭手掌的男子轉過頭來,打趣說道;“小兔崽子?”
仿若是被刺中了軟肋,在高昌城內開設私塾教書十幾年與人說理從未敗下陣來的老先生滿臉通紅,然後便沉默不語。
隨著男子落座,老人這才改了話頭,甕聲甕氣地說道;“想必不是衝我們來的。”
一直在藥鋪幫忙的男子輕嗯一聲,他知道這個“我們”準確來說應該換成房內床榻上的那個。
“既然已經沒事那我就先回藥鋪了。”男子輕拍了下膝蓋,然後站起身來,說道。
老人衝著他擺擺手,示意他儘管去忙他的 。
滿身濃郁藥味的男子毫不介意他這種送客之道,抿了抿薄唇,大袖帶風般徑直走出院落。
獨坐院中的老人抬頭瞥向那扇房門,他彷彿看到了床榻之上那人因傷勢疼痛而發顫的嘴唇,擰皺起來的眉頭。
可他現在卻無能為力,半點做不得什麼。
“百無一用是書生,古人誠不欺我。”這位名叫楊自在的老人不顧讀了大半輩子的聖賢書,氣笑罵道。
而悠悠半晌後,他嘆了口氣,用只能夠自己聽到的聲音哼唱著那首當初在前朝盛行一時的曲謠,“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借問誰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