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在地的槍支前方,不遠處的地面上映著一個淡淡的影子。

李恆安刷然抬頭,順著影子朝上望去,那是一個遍體鱗傷、倚著牆角坐著的年輕男子。

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槍,男子襤褸的衣衫盡是血汙,他全身失力一般,倚靠著牆角一動不動,他似乎是半睜著眼的,卻彷彿失去了意識,雙眼無神低垂著眉目,他沒有看李恆安——彷彿是死了一般。

如果不是聽得到細微的呼吸,李恆安差不多就把他當成個死人了。

那張臉似乎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目測這人也沒什麼威脅,李恆安便朝前挪了兩步,細細地打量著那張血汙下的臉,清秀的眉目逐漸和自己見過的某張照片重合了起來——李英飛!

那一刻李恆安幾乎都想跳起來感謝上蒼了,捱了一記飛踹直接把自己送到了茹素者面前,這情況真夠峰迴路轉。

她幾步上前,抬手想晃晃李英飛的肩膀,打量了眼他身上的傷又覺得不太妥當,就這副半條命的骨架子,自己一晃說不準再給晃出個好歹;於是她湊近過去輕拍了拍李英飛的臉,試探出聲:“李英飛?”

沒有回應。

李恆安提高了音調:“李英飛?”

睫毛微微顫動,李英飛輕輕似乎抬了抬眼。

李恆安大喜:“醒醒!看看我,我們這就......”話到一半戛然而止,李恆安轉眼看見緊閉的房門和門後金屬的輪盤鎖之後,突然萌生了一個不太吉利的猜想。

她起身過去擰了擰金屬鎖,紋絲不動。

她沒好氣地笑了,回頭看了眼李英飛,老祖宗誠不欺人,上蒼在給你開啟一扇窗的同時必定得關一扇門,他順手還上了鎖。

不對,關上門的是顧峋。

李恆安咬牙切齒地罵了聲。

眼看著剛醒了一點的李英飛再次低下眼去,李恆安一時也顧不上門鎖了,幾步過去扶住了他,李英飛這樣子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她不能讓他就這麼死在這兒,她一聲一聲喊著他的名字,只要撐過去,只要出去了就沒事了。

顧峋在一腳踹上了房門之後落地收勢擋在了房門前,他抬手朝後摸索著門把手,一邊緊盯著面前的敵人一邊微微側首,喊道:“李憨,怎麼樣?”

身後的門把手卻並沒有想預期一樣轉動,顧峋神色一滯,倏爾意識到了什麼,刷得回頭猛按了兩下——門鎖上了。

對面的男子低低笑了聲,聽得出來笑得真心實意,顧峋黑著臉,回過眼去望著他,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鑰匙,收回衣袋,繼而抬手掀掉自己的帽子擺出攻勢,顧峋看著那張前額掛著條猙獰長疤的臉,一聲輕嗤,怪不得大夏天的戴著帽子,看來是習慣吶。

身上背過七條人命的吸血鬼,被制裁者家族和警方聯手通緝了四年的解律晨——

“郎希已經這麼不講究了嗎?什麼不入流的貨色都收。”

韓長旻和林一帆一前一後輕聲上了三樓,就在踏上最後一級階梯的瞬間,三樓走廊中的燈光——倏爾滅了。

韓長旻眉目微沉,放慢了步子拉近和林一帆的距離,二人順著牆壁悄然穿過三樓的走廊。

黑暗中一片沉寂。

破風之聲乍起,韓長旻幾乎是瞬間判斷出了方位,轉身一槍朝黑暗中打過去,槍口有一瞬的明滅,一聲悶響,接著便是前方不遠方重物倒地的聲音,幾乎同時,腳步聲再次響起,韓長旻耳尖一動,身後,是衝著林一帆來的!

林一帆循聲轉身,黑暗中依稀可見猝然靠近的一抹血色,不及多想,林一帆舉槍扣下了扳機,男子一聲悶哼撲倒在地,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他倒下的位置離林一帆僅一米有餘,子彈打偏,彈孔落在了鎖骨上,男子於血泊中屈肘撐著地面試圖爬起身,大口大口的血沫湧出嘴角,他掙扎著抬起頭。

對上他的視線,林一帆心下一涼。

他朝著男子舉起了槍。

子彈自身側劃過,韓長旻不待他動手便一槍貫穿了男子的脖頸。

男子的屍身隨力向後掀去,一頭蹌在了牆壁上,殷紅的血在壁上迸濺展開,了無生氣的屍身順著牆壁緩緩滑了下去。

林一帆呼吸微微急促,卻在這時,韓長旻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個激靈,剛升起的倉皇在這一拍下莫名煙消雲散,韓長旻放低了聲音:“走,繼續向前。”

“嗯。”

三樓似乎沒有什麼多餘的房間,二人穿過這段走廊卻沒見著一扇門,數米之後面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個空寂的大廳,一樣沒有開燈,但一路走來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韓長旻抬眼環視,藉著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見大廳裝潢考究,卻依舊空無一人。

“千里迢迢趕到這裡,”

帶著笑意的聲音乍起,二人皆是一震,轉身舉槍朝聲源處望去,窗外傾瀉而入一方斜斜的月光,蒼白的月華下是冰冷的大理石圍欄,那裡沒有任何人。

“其他‘盟友’似乎也不願意管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