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雅腰間有一個銀絲線繡蓮花荷包,池玄燁無意間看見,內心被什麼撞了一下,忽然陷入了一段夢境。

先是一片白光,視線逐漸清晰,池玄燁夢到了大雪的邊關。

帳篷前有一隻棗紅色的馬正不安的踏著腳,那是他的馬,叫寒夜。

帳篷裡的人是他,紗布包著的地方不停的溢位鮮血,夢裡的他盯著一張掛在牆上的弓弩,目光空洞。

池玄燁覺得好熟悉,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會死在邊關。

這帳篷,這雪天,都好像真實發生過,池玄燁的腦子彷彿裂開,破碎的記憶湧進來。

他有所察覺的摸摸眼睛下方,正好滾下來一滴熱淚。

外面寒夜的焦躁平息了,他聽見林芷雅的聲音,和多少年前一樣,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林芷雅給寒夜餵了草,端著木盆鑽進了帳篷,她這回穿的很樸實,容貌靚麗,手背上凍的破了口子。

林芷雅十分熟練的掀開夢中池玄燁的被子,解開紗布給他換藥。

池玄燁的目光終於從弓弩上移開,臉不自然的紅了,很兇的道:“別動我,你想男人也別打我主意!”

林芷雅比在京城更加潑辣了,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把池玄燁的半邊臉都扇紅了。

池玄燁側著頭,濃密的睫毛顯得他更加秀氣,瀕臨破裂的笑容讓他顯得兇殘。

林芷雅不怕他:“好好換藥,不然真把你扒光塞被子裡。”

室內寂靜無聲,只能聽見寒夜在外面轉身的聲響。

池玄燁忽然問:“我聽說京城來了旨意,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林芷雅沉默,不願意提及,“……我還沒有想好,大概是要回去的。”

池玄燁不依不饒,“你不照顧我了嗎?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林芷雅奇怪:“我在這裡有什麼好的,吃不好喝不好。給你換個男手下來照顧,才和了你的意吧。”

池玄燁僵著不說話,半天,他難以啟齒的道:“要是我說,我想要你留在這裡……這樣呢?”

林芷雅看著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池玄燁臉上發熱,死死的閉上眼,不願意接受他的胡說八道。

一顆冰糖塞進了他的嘴裡,林芷雅微涼的手碰了一下他的嘴唇,隨後林芷雅手中的銀絲線繡蓮花荷包印入池玄燁的眼簾。

甜味在池玄燁口中染開,驅散了他心裡的苦澀。

他聽見林芷雅肉疼的說:“就給你一顆,我可沒有了,也別難過了。”

良久,池玄燁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京城那些人這樣欺負你,你為什麼還喜歡他?”

林芷雅一愣,露出了些許困惑,她正要回答,一串急促的腳步傳來。

圓潤的丫頭拽住林芷雅的手:“娘娘,皇上讓撤軍了,流寇馬上就來了,咱們快走啊。”

林芷雅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想要抓池玄燁的手,可池玄燁重傷難愈,更何況要和兩個弱女子在大雪裡逃命。

池玄燁順勢拉住她的手,在指間留戀片刻便放開了她,“去吧。”

丫頭肩膀上掛著包袱,爆發出蠻力拉林芷雅走,林芷雅匆匆的回頭望了池玄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