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席捲北地,風雪是這片天空下上唯一。

雪層迅速堆積,不過半日功夫,已有數尺深厚。

北地冰原廣闊無垠,比之王朝任何一個州郡都一點不差,深入冰原腹地,再想折返天門關,平常人的腳力,少於十天半月是絕無可能。

冰原深處烈風捲襲,輕如鵝毛更似鵝毛的雪花多是隨風飄飛,難以在地表形成積雪。冰原外圍風速較低,大雪迅速沉積,小半日功夫,一腳踩下去,雪面及膝。

隨著不斷深入,路況漸好,但越是深入,風就越剛烈,一陣大風颳過,體重稍有欠缺就得被吹趴下。甚至有時風暴卷著冰雪沙礫碾壓而過,有人不幸跌入其中,待風暴過後,不是被打成篩子,就是凍成冰雕。

天門關以外,各類天災隨時隨處都可能發生,普通人在這兒的生存機率為零,可即便是元素修為不弱的人,仍有隕落風險,天災遠非人力可抗衡。

雲濤玉姬兩人,還有那個總持摺扇的年輕人,也只有後者在半年前遇見時達到士分五等的第五等,半載已過,堪堪爬上三等;而玉姬雲濤,半年當中隨他遊厲四方,見多了錦繡江山,見多了令人難以理解的人情世故,同時生活中也多了修行這件事。

今時今日,該由他們領悟元素,走向未來的未知。

北地冰原一路向北會到達何處,很少有人知道,一來很少有人冒著生命危險前往探究冰原盡頭,這樣做的意義僅僅是滿足好奇心,認真思量,權衡利弊,敢於付諸行動之人萬里無一;二來,冰原並非善地,古人言:春夏滿地石亂走,秋冬風雪鬼見愁。不存在秀麗風景,只有百死一生的險境,敢於出入者,非有高強實力傍身,便是一心尋死之人!

每個世界都是在虛空漂浮的巨大陸塊,陸地具有各異的地質結構,擠壓成山,斷裂成谷,坦蕩為原,水流低處成江河,江河匯聚成大海!

對普通人來講,村莊家鄉那一隅之地就是全世界,對走南闖北的商人來說,這個範圍可以擴大到州郡城市,可是於登險峰如履平地的強者而言,世界的邊緣在他們因環境而被迫停下腳步無法繼續前行的地方。

王朝歷史上溯三百年,冰原侵略災難才剛平息,正是國力空虛,需要休養生息癒合傷口之時,昏庸帝王不顧非議徵調民夫千萬修築長城,不知有多少人埋骨城牆之下,此舉失民心,埋下亡國伏筆。

長城完成大半之時,民間混亂,天下動盪,多位草莽出身的強者聯合,鎮壓空虛王城,一夜奪君權,隨後一連多道政令頒佈,時局總算漸趨穩定。

幾十年的修養生息,王朝總算從災難的創傷中恢復,在這期間,長城的修築一直在繼續,只不過進度緩慢,至太祖退位也未曾完成。二代君王上臺,手腕強硬,力排眾議,一舉投入國家整年財政收入,此項歷史性工程總算收尾。

長城據險而建,捨棄環境惡劣無人居住的冰原地區,駐地軍隊更是極少前往冰原探索,

跨跨越冰原,來到北地盡頭,同樣有一片連綿山脈,可這裡的一切都顯得與眾不同。

北方的天空是黑色的,猶如無星無月的夜幕,奇怪的是,這個時間,內地正是太陽高照的時候,唯有南方的天還稍稍有所光亮。

山腳下常常會颳起罡風,砂礫與風雪肆無忌憚,撞擊在山壁之上發出金石之音。

歷經無數年風雪打磨,整座山脈就如同沉眠的鋼鐵巨獸,它可能在任何時間甦醒,吞掉一切。在這裡,惡劣的環境至使任何生物都無法生存,那會給人一種空無一物的恐懼。

那一同探索北地冰原的三人,半途便已分開,樊姓年輕人,也是這個王朝未來可能的繼承者,最開始承受不了北地寒冷,可能也與他半年前獲得的本命元素有關,日月同輝,本該是中正平和,但此地極陰極寒的環境剛好相反。

行至半途,望無垠荒原,頓感天地蒼茫,玉姬心胸無限擴充套件,直到囊括宇宙萬物,一種浩渺氣息自無垠大地湧來,那是積澱無數年才能擁有的沉穩厚重。

以她站立那點為中心,大地震動,平地拔高三丈,形成一座規模不小的土丘,而後在雲濤註釋之下,承載玉姬的方寸土地緩緩下沉。

雲濤試圖阻止,奈何根本無能為力,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天地偉力,玉姬淡淡一笑,最後擺手阻止了他:“繼續向前!”

雲濤佇立原地,

雲濤明白,她先一步獲得元素之力,時間或許會很長,不能與她同行了!

不能結伴而行,那便獨自前行。

天地高遠,每走一步,都是漸漸遠離,遠離這個世界,遠離一切。

天空顏色昏沉,始終不變,腳下眼前這片土地一如既往,耳旁風聲自始至終未曾變過,腳步不停,從不急促也從緩慢,時刻向前,甚至眼珠都不曾轉動,他陷入無休止的迴圈,時間流逝也失去意義。

不斷向前,雲濤在那個無休止的迴圈中,忘掉了所有,忘掉便是失去,失去一切孤寂與恐懼足以摧毀任何一人,但他本就是一無所有,又談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