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見來者,燕陽華揮退了原本正為他研墨的君九思,朗聲道:“你且先退去罷,朕與純熙尚有話說。”

“是。”君九思不敢違背聖令,卻是瞧了一眼殿下的燕純熙後才微微欠身退去。

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燕純熙不是沒有看到,只是她不想去理罷了。

離去時,君九思似乎在燕純熙耳邊輕輕說了句“且多思量”後才踱步離去。

那神情,那語氣,彷彿在勸說她似的,勸她放棄自己得到的一切。

燕純熙何曾不知燕陽華就是一個跳板,用好了便可助她上雲霄,用不好,則會將她摔得粉身碎骨。

但即便如此,她也甘願一試。

粉身碎骨又如何?

較之寄人籬下、受人所辱終究是好上太多。

萬人唾棄算得什麼?這人世間最不值錢的便是“骨氣”二字。

既然上一世已經將自己跌入塵埃,那麼這一世她孟浪一些也未嘗不可。

生前哪管身後事,是非功過由人說,她就當自己是一條狗,燕陽華想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如是而已。

果然,燕陽華命人拿來了琉璃盞,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心情不錯,燕純熙只願他能少折磨她些。

心想著,卻見燕陽華將那琉璃盞擲於地上,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般的,那琉璃盞應聲而碎,一片一片,在地上折射著七彩的光。

“吃下去。”

燕陽華高坐在位,睥睨著卑微弱小的燕純熙,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一條聽話的狗。

那人臉上依舊帶著諂媚的笑容,燕陽華就見著她緩緩、緩緩將一片琉璃碎片放入口中,咀嚼著,仿若那是什麼山珍海味一般。

漸漸的,碎片割破了唇舌,鮮血在嘴角穿成了一條紅線,滴在地上,又沒入紅色的毯消失不見。

“夠了,純熙可想要什麼?”

燕陽華見她如此乖巧聽話有些欣然,便想著滿足燕純熙一個願望。

聽到如此,燕純熙才算是覺著自己的這些心血沒有白費,將口中的碎片數盡吐出,她忍著口中的疼痛扯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父皇可是什麼都能助女兒實現?”

燕純熙素手輕整衣衫,一顰一笑都似弱柳扶風,嬌羞不勝,異常撩人。

“朕乃一國之君,天下何物朕都能輕而易舉的得到。”

聞言,燕純熙趕緊笑容滿面奉承道:“那是自然,父皇是這天下最偉大的帝皇,就連三皇五帝較之父皇功德也尤是不及。只是……”

話鋒一轉,燕純熙又作擔憂模樣。

“只是這事,恐怕會遭眾位皇兄多心,女兒雖是個姑娘家,但……”話不說滿,既是給他人留餘地亦是給自己留餘地。

“你且放心,有朕在,他們又能耐你何?但說無妨。”

“女兒……女兒見眾位皇兄文采斐然,自是不敢落後,奈何女兒只識得幾個大字,尚且不做那睜眼瞎子罷了,若是想與諸位皇兄交好關係,定是要好好學上幾本書,識得風雅頌才行。”

語罷,燕純熙垂眸佯裝低泣,復又抿了抿唇,柔柔補上一句——

“況且父皇也不想讓一個斗大的字都不認識的人服侍身畔吧?”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