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剛被開啟,松田達也就死死地盯著螢幕看了起來。

長谷川春奈給他看的,是一個並不長的影片。影片的拍攝地點,是一個類似於教室的地方,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桌子和椅子。

室內的光線相當昏暗,而且在長達三分鐘的時間裡,影片內容似乎也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松田達也看著看著,突然就覺得這個地方他似曾相識,好像前不久自己剛剛去過。

三分鐘後,影片裡終於有個地方發生了變化,那就是一個數字顯示屏。它本來顯示的是“1”,然後就變成了“2”,最後變成了“3”。

數字終於固定住了,下方的那扇門從中間門縫處開啟,然後,一個松田達也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東張西望地走了出來。

這個人,居然就是他自己。

松田達也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將膝上型電腦的螢幕重重地合上了。

長谷川春奈坐在一邊,看著他氣得通紅的面色,得意地問道:“怎麼了松田先生,幹嘛生這麼大的氣呢?這影片你還沒看完,精彩的還在後面呢。”

松田達也憤憤地轉過頭看著她:“長谷川小姐,你不是說,那個圖書館當時正在翻修,裡面所有的監控影片都關了嗎?這又是什麼?還有,這段監控影片,你是怎麼拿到的?”

長谷川春奈見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免驚訝於這個男人的愚蠢。她再次將膝上型電腦開啟,對松田達也勸說道:“松田先生,我勸你還是先把它看完,才十分鐘而已,不算久。等你看完了,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

沒有辦法,松田達也只能繼續開啟影片看了起來。

影片裡的他東張西望地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然後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的某處,似乎看到那裡有什麼東西,朝著它走了過去。

松田達也知道,其實當時,他是看到了等在那裡的長谷川春奈和昏迷不醒的北原千夜。但是不知為何,影片的角度,卻並沒有拍到他們兩個人。

過了一會兒,在影片中,電梯的門又突然開啟了,松田達也抱著北原千夜走進了電梯。北原千夜在他懷裡無力地垂著頭,不知道當時是活著還是死了。

松田達也把北原千夜在電梯裡放下後,按動了幾個按鈕,便走出了電梯。

影片最終定格在他走出電梯的那個畫面。周圍的環境雖然昏暗,但由於當時,松田達也沒有戴頭盔和口罩,他的五官仍然被拍得比較清楚。

當然,如果將這個影片交給警方,由他們動用分析技術的話,畫面一定可以更清晰些。

影片是看完了,可松田達也卻呆在原地,久久都無法動彈。這段影片明顯經過了剪輯,因為從他來到圖書館3樓,到他將北原千夜放入電梯為止,中間至少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他明明記得,在那段時間裡,長谷川春奈使用了兩次電梯:一次是去扔北原千夜的手機和手錶,一次是到5樓去。另外,還有一個不知名的陌生人也坐過電梯,從1樓直接坐到5樓。

可是,這段時間在這段影片中,卻消失了。也就是說,長谷川春奈完全在這起綁架案裡隱身了。如果影片被警方查到,他們只會看到,是他松田達也,把昏迷的北原千夜放入了電梯裡。

另外,影片的拍攝角度也明顯被人為改動過。因為如果是監控影片,絕不會將鏡頭集中於電梯那一塊區域,而是從廣拍的角度,將閱覽室裡所有的角落都拍到。

這個影片,明顯是用攝像機或者手機偷拍下來的。

到這個時候,松田達也就算再傻,也終於回過味來了:“長谷川春奈,這影片,是不是你偷拍的?你,你是想讓我當你的替死鬼嗎?如果警方查到你,你就準備把這盆髒水全部都潑在我身上?!”

長谷川春奈陰惻惻地笑了:“松田先生,你倒是也不算太傻。從一開始,我就是這麼計劃的,否則你以為,我幹嘛要和你一個小小的安保虛與委蛇這麼久呢?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是給我放聰明點兒,別把我惹毛了,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松田達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徹底打擊到了,他只能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長谷川春奈,你有這麼多裙下之臣,他們都對你忠心耿耿,為什麼要選我當你的替死鬼呢?本來,我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不是嗎?”

“沒有任何交集?”長谷川春奈做作地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松田先生,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當初,要不是你自己主動來威脅我,我又怎麼會挑中你呢?

實話告訴你吧,我長谷川春奈平生最恨的,就是抓住我的一些小把柄,就妄想來威脅我的人。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來和我叫板?是什麼給了你們勇氣,覺得自己能在我身上撈好處的,嗯?!”

松田達也憤怒地從沙發上躥了起來,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長谷川春奈脾氣更大,她隨手抓起面前茶几上的一個玻璃杯,將它狠狠地扔在地上。

玻璃杯應聲而碎,細碎的玻璃渣子四處飛濺。松田達也僵住了身子,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作出什麼反應。長谷川春奈冷笑一聲:“怎麼了,摔啊!剛剛脾氣不是挺大的嗎?摔啊,你也摔,怎麼,不敢了嗎?”

說完,她又拿起茶几上剩餘的玻璃杯,一連往地上砸了三個。每一個都像重重地砸在了松田達也的心上。

長谷川春奈砸完之後,卻根本面不改色,只是拍了拍手,彷彿有些碎屑黏在她手上了似的。玻璃杯的渣子已經碎了一地,在客廳水晶吊燈的照射下,就像在地板上鋪設了一層碎鑽一般閃閃發亮。

現在,自己和長谷川春奈之間的形勢已經完全顛倒過來了。松田達也只能再次頹然地坐回到沙發上,雙手抱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