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時的松田達也沉浸在計劃順利進行的喜悅中,卻忽視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和長谷川春奈將北原千夜在電梯裡藏起來,等安眠藥的藥效過了之後,那孩子醒過來了,該怎麼辦?

長谷川春奈只是說,要把北原千夜藏在電梯裡,可是既沒有用繩子綁住他的手腳,又沒有用毛巾堵住他的嘴,如果北原千夜醒過來之後,在電梯裡呼救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工作人員聽見。

更重要的是,北原千夜是長谷川春奈本人親自帶到圖書館裡去的,等贖金拿到手之後,一旦把那孩子放走,調查這起案件的警察不就都知道了?

松田達也從學校回到家裡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起來。

本來他覺得,長谷川春奈的這個計劃簡直是天衣無縫,可等他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這才恍然大悟:其實這個所謂的“完美”計劃,處處都充滿著冒險和漏洞,隨時都有可能會被警方查到。

想通了這點後,松田達也在家裡就再也坐不住了。但是,他不敢直接打電話去問長谷川春奈,因為在松田達也的潛意識裡,自己這個幫兇,還是有機會完全脫罪的,可長谷川春奈是肯定沒有這個機會了。

現在他主動去聯絡長谷川春奈的話,萬一被警方事後發現他們的通話記錄,那自己可就算是自投羅網了。

松田達也暗暗地在心裡告誡自己:現在,他只能一直裝傻下去,不能主動去聯絡那個女人。另外,她讓自己做的兩件事,自己都已經好好地完成了,也不欠她什麼。

大不了那剩下的四千五百萬日元,他統統都不要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過去了三天。這三天裡,松田達也茶不思飯不想,他不知道長谷川春奈到底勒索到錢沒有,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把北原千夜從電梯裡放出來。

他更不知道,警察到底什麼時候會找上門來。

這種被判處了死刑,卻又不知道行刑日期的恐怖感覺,這三天裡松田達也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個徹底。

可是奇怪的是,警方沒有找他,長谷川春奈也沒有找他。這三天裡,她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除了出門採購食品和生活用品之外,根本就不曾出過門。

終於,在8月9日那天,長谷川春奈收到一個很大的包裹,需要她本人簽收。松田達也可算是找到了和她單獨接觸的機會,立刻拿起那個快遞,和同事打了聲招呼,就朝著長谷川春奈家走去。

按響門禁後過了許久,長谷川春奈才接了起來:“喂,是哪位啊?”松田達也許久沒聽到她的聲音,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自己的聲帶,開口說道:“長,長谷川小姐,是我,松田達也。你有一個包裹需要簽收,你看……能不能把門禁開啟一下?”

“哦,是你啊,上來吧。”長谷川春奈倒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就把門禁開啟了。

松田達也坐著電梯來到19樓,長谷川春奈並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站在門口等著他,而是將家門大開著。聽到電梯的開門聲,她冷冷地說了一句:“到了?進來吧。”

松田達也被長谷川春奈這冷漠的態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也有些生氣。這個過河拆遷的女人,是不是太過分了?自己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給她幫忙,她就這態度?連尾款都還沒付清呢!

長谷川春奈見松田達也進門時一臉憤懣,似乎看穿了他此時的想法,冷笑一聲問道:“怎麼,松田先生這麼氣勢洶洶的,是特地來問我要尾款的嗎?”

被她這麼先發制人地一問,松田達也反而先不好意思了起來,囁嚅著說:“也,也不完全是。我只是想知道,長谷川小姐你,你有沒有拿到北原夫婦的錢?”

沒想到,長谷川春奈竟突然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反問道:“錢?什麼錢?他們為什麼要給我錢?北原蒼介每個月的月底會給我打錢,可今天才9號,還早著呢。”

這番足以配得上影后殊榮的表演讓松田達也有些暈頭轉向,這女人,她到底在說什麼啊?她這是失憶了,還是精神分裂,或者過去和自己交易的,其實是她的雙胞胎姐姐?

松田達也在愣怔過後,身體裡的暴虐因子就有些壓不住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用手掐住對方那柔嫩的脖頸,低聲問道:“長谷川小姐,你這是再和我裝傻是嗎?你千萬不要惹我,把我惹毛了,你可沒有好果子吃!”

長谷川春奈面對他的威脅,一開始有一種本能的害怕,但是過了沒一會兒,她就恢復了一貫的冷漠表情來,伏在松田達也耳邊輕聲說:“你等一會兒,給你看個好東西。”說完,便起身向臥室裡走去。

松田達也舒服地癱坐在沙發上,得意洋洋地想著:這女人,真是皮癢。他不發飆,她還以為自己好欺負呢!她現在去臥室,看來是去取給自己的尾款去了。

真是的,這四千五百萬的現金,那可好大一包了,不知道該藏在哪裡才好;拿到錢之後,他該去買些什麼東西呢……

還沒等松田達也幻想完,他就看到長谷川春奈提著一個膝上型電腦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這下,他可真的有些火了:“長谷川春奈,我看你真的是不怕死,你以為我是什麼斯斯文文,會憐香惜玉的讀書人嗎?我告訴你,老子以前可是當過特種兵的,把你弄死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還沒等松田達也叫囂完,就被長谷川春奈打斷了:“松田先生,我勸你,先看看膝上型電腦裡有些什麼吧?看完再發火也來得及,對不對?”

她一邊說,一邊將膝上型電腦開啟。看著她自信的表情,松田達也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他有一種隱隱的預感,自己好像徹底地陷入了一個計劃了許久的陰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