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凌定了定神,喝下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才開始講述起去年在東京大學,和長谷川春奈偶遇的場景來。

“兩位警官,其實我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貨運司機,一直在京都上班。我的運貨範圍一直就在京都附近。

去年放暑假的時候,東京大學給他們的圖書館進行整體翻修。我們老闆和東京大學的一個老師有些私交,就攬到了一部分生意,讓我的車開來東京,負責運了兩週的沙土。

我昨天在網上說,和長谷川春奈說過話,真的不是空穴來風。

那天中午,天還挺熱的,我去便利店買便當,買完回到貨車旁邊時,就看到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妞正繞著我的貨車踱步,還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還以為是我的車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就連忙上去和她套近乎。她說她只是在這裡附近等人而已,看到我的貨車,就順便看看真正的貨車到底長什麼樣。

於是我就問她叫什麼名字,怎麼學校放暑假了,她還不回家。長谷川小姐當時對我的搭訕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厭惡情緒,大大方方地做了自我介紹。

但是我記得,她並沒有說自己姓長谷川,而是姓松田,還說自己暑假時要在東京打工賺下學期的生活費,就不回老家了。

聊到興起時,長谷川小姐還問了我很多關於圖書館整修的事情,比如,圖書館整修還要多久,沙土運完沒有之類的話。我當時也是閒得沒事幹,就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那天我記得,是工期的倒數第二天,因為第二天正好是我兒子十歲的生日,我一直想著東京的工程結束後,要早點趕回京都去,所以記得很清楚。

於是我就告訴她,明天上午我會運完最後一批沙土,然後中午就啟程回京都。至於圖書館的硬體工程,到明天就能基本完工了,那些裝修工人也會一起撤走。

長谷川小姐聽完之後,什麼都沒說,過了一會兒她看了看錶,然後扭頭就走,說她等的人快到了,不聊了。

後來在第二天上午,我收工時,在貨車附近又看到了長谷川小姐,還和她打了個招呼。但是那天,長谷川小姐行色匆匆,好像有什麼急事,所以我們幾乎沒有說什麼話。

兩位警官,這就是我和那位長谷川小姐接觸的全部過程,我能想起來的只有這麼多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聽成田凌說完,林真一陷入了沉思。

如果成田凌沒有說謊,長谷川春奈曾在兩天內,分兩次經過了他的貨車,還特意挑選了中午,一般這個時間,大家都去吃午餐或者午休去了,看到她的人一定不多。

另外,她還特意向成田凌詢問了圖書館硬體設施什麼時候完成翻修這種問題,絕對懷揣著某種目的。

這時,成田凌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把還在戰戰兢兢坐著的他嚇了一大跳。他掏出手機一看,螢幕上跳動的名字正是他的直屬領導。

成田凌祈求地看了看林真一,林真一也不願為難他,示意他可以接。

於是成田凌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並主動摁了擴音鍵。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氣勢洶洶,很是粗獷,應該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成田,你在搞什麼鬼!我不是讓你今天去送貨了嗎,剛剛奈良那邊的老闆和我說,你居然還沒把貨送到?你是迷路了還是怎麼了,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成田凌只能在電話這頭點頭哈腰,也顧不上對方能不能看到自己的恭敬:“部長,實在對不起,我家中臨時有事,需要請兩天假。”

此話一出,那人更是暴跳如雷:“什麼?請假?要請假你怎麼不早說?怎麼,是你母親又突然身體不舒服?”

成田凌順著他的話,含糊地嗯啊了幾聲,那個部長的暴脾氣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了一會兒語氣便平順起來:“行了,既然是你的母親大人身體不適,那也沒辦法。你明後天有空閒了,早點把今天的貨送完。”說罷便掛了電話。

還沒等成田凌把電話收起來,他的手機鈴聲又響了,還是那位領導:“成田,還有一件事,下週有批海鮮要從大阪送來京都,時間絕對拖不得,所以不管你家裡有什麼事,都不許請假!”

成田凌唯唯諾諾地掛了電話,討好地對林真一說:“警官,你看,我們開貨車討生活的人,是真的不容易啊。老闆說去哪,我就得去哪,這一年到頭都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只能賺一點點錢養家餬口。

所以我哪還會去殺什麼人呢?殺了人要坐牢的,我要是坐牢,我全家老小不都得被餓死嗎?”

林真一也笑了笑,正想調侃他,即使一年到頭都在外面跑來跑去的這麼辛苦,倒還有精力尋開心、打老婆。

但是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子閉上了嘴。

西部城市、京都、名古屋、奈良、大阪……

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成田凌和小島瑛太都嚇了一跳。林真一顧不上道歉,激動地問成田凌:“你說你的公司是在京都,你們每次送完貨,都會把貨運卡車開回京都嗎?”

成田凌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是啊,那當然,我家就住在京都,所以送完貨馬上就會返回京都的。”

林真一又接著問道:“那你們公司接的活一般也是在京都附近嗎?”

成田凌再一次點頭稱是:“對,為了把運輸成本降到最低,老闆一般只接西部城市的單子,比如奈良、大阪這些地方。

去年到東京大學去運沙土,其實只是為了送人情,並不是單純為了賺錢,也確實賺不到什麼錢。”

林真一被他的話驚得握緊了拳頭,巨大的震動之後是排山倒海般襲來的憤怒。

現在,北原千夜被關進電梯後,為何他的手機、定位手錶和癲癇藥會同時不在他身邊。

為何手機和手錶的訊號會一直在霓虹西部城市中輾轉,而且經常長時間在京都停留的原因。

已經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