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弒殺的權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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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兩手空空的回家過,每次回來手上都要提著父親的香菸,弟弟的零食,接受著所有鄰里讚美的語言和羨慕的眼光。所以,今天大家的眼光都有一點不一樣她也能理解,一定是自己兩手空空回家的原因。想到這嘴角微微揚了揚露出了一個苦笑,一會不用自己多說什麼,往家門口一站,戰爭就會一觸即發。
後來過了很多年她才知道那次鄰里的注視她的眼光,不是因為自己兩手空空,而是因為他們吃驚於她的膽量,畢竟他爸得的是暴躁症。
瘦小的身體拖著疲憊的自己終於到了家門口,屋內的人聽到窸窣的聲音,探出頭來看,看見是她,用了一個無影神功的步伐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
“捨得回來了?”蕙蘭拉著她的手盡有一絲關心的語氣,她恍惚、惶恐,這樣的氣氛太嚇人。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她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
蕙蘭竟被這一眼看的不寒而慄,她有多久沒見到她了?一眨眼都大人了,雖說長的也是亭亭玉立,可一點也不出水芙蓉,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白的滲人。高馬尾和簡單的短袖T恤看起來和那張臉一點兒都不般配,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死亡的訊號。
“錢帶回來了。”她答非所問的說道。
肖笙已經來到堂屋,爺爺奶奶也在,父親也在,肖乾不在,她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愕,只一瞬間又恢復到近乎死亡的平靜。
“我沒錢!”她淡淡的說道,站在堂屋門口並未打算進去。
“笙兒啊,你回來啦,過來讓奶奶好好瞧瞧你!”老夫人朝著她招手示意她過去,爺爺也笑眯眯的看著她。
“沒錢就算了,先進屋,一會再說。”蕙蘭在她身後輕輕推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她一下,今天的氣氛滲人的很,像極了魯迅先生在狂人日記裡面形容那個吃人的場面。
兩隻手下意識的攥緊,走到奶奶身邊輕聲喚到:“奶奶”又看向旁邊的肖老叫到:“爺爺!”
“噯!噯!快坐,快坐!笙兒長大了,還是這麼乖巧。”爺爺奶奶一邊誇著一邊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
一直低著頭在吸菸的肖強,心事重重,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蕙蘭找了一個靠著他的位置坐下,正好跟她對面,她一抬頭就看到她盯著自己看,看不出眼神的深意。就這樣大家都保持著沉默,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寂靜的像個地獄。
她的手攥的更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纏綿幽怨。
說道:“如果你們都不打算跟我說的話,那我還是去上班吧!”
“你又沒帶錢回來,說有什麼用。”蕙蘭陰晦的說道。
“說來說去你們就是把我當成這個家裡的掙錢工具是吧?你們問問你們自己,你們過的什麼日子,我過的什麼日子。雖然你們經常給我灌輸你們這一代人多麼多麼的不容易,但是那是我造成的嗎?是我的錯嗎?我每個季度的工資都一分不少的上繳給你們,然後我還要賒賬給老子買菸,給你們寶貝兒子買零食,我自己都不知道零食是鹹的還是甜的。你們都不用上班,除了農忙,平日裡就整天喝酒抽菸打牌,逛街購物下館子,,而我呢?我要沒日沒夜的給你們掙錢,你們簡直就是頑父嚚母!現在你們的寶貝兒子出事了,只要兩千元你們都拿不出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指望我,你們說吧!是想讓你女兒去偷?還是去賣?”她低吼的咆哮著,眼睛血紅卻看不見一滴淚水。
都說人到傷心自然淚。其實這句話不完全對,不到傷心處不流淚是對的,但是當一個人傷心到近乎絕望,也許就像肖笙這樣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吧!哭的反義詞應該是愛,有愛才會有哭,這個家庭於她而言哪還有愛,那她又哭給誰看,她有的只是那怨入骨髓的恨。
所有人,包括在這個家裡對她算好的奶奶,都齊刷刷的看著她。他們也許驚於她的話語,也許驚於她的咆哮,又也許驚於她說的二十一世紀。是啊,早就是二十一世紀了,整個村莊的最富人家變成最窮人家,一家家從土方房到磚瓦房,現在又都蓋上了樓房,就她家還是一層不變。
“笙兒,我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奶奶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顫抖的抓住她的手。
“您沒有,不代表您的兒子媳婦沒有。”隱約中還能感受到她的怒火。
“笙兒,我們是你的父母。”蕙蘭眼含淚水的說道。
“你現在知道我是你的女兒了?還記得音樂節那天你是怎麼對我的嗎?我走之後你發現了你的手指上染著我的血了嗎?”
“笙兒,你是我生的,你身上每一滴血都是我的,我怎麼會不愛你呢!”這是一句陳述句。
肖笙聽到身上每一滴血都是她的,差點奔潰到暈厥。這駭人聽聞的說的把她驚出一身冷汗,對,這就是吃人的觀念,太可怕,已經深入骨髓。她是那麼的認為理所當人,所以她才會委屈的抹淚。
“孩子本就血是孃的,骨是爹的。”她哭的更是傷心不絕,不停的低頭抹眼淚。
“那肉呢?我的肉是誰的?”肖笙站起身顫抖的說道。
“肉是骨血養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淒涼的笑聲笑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她想過無數種回來抗衡的樣子,可如今自己長篇大論的說了那麼多又有何用,她只需要淡淡兩句就定了自己死刑。骨血肉都是她的,不就是告訴她命是他們給的,他們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就可取嘛!她哭了,哭的像個無助的孩子,自己活的連一條流浪狗都不如。隱藏這麼多年的脆弱此刻全部瓦解,她像一個破堤水閥一樣把這麼多年所有的委屈全部哭訴了出來。
女孩讀書沒用。
孩子血是母親的,骨是父親的,肉是骨血的。
女孩理應早點出來掙錢養家,不然一直讀書讀到嫁人,家裡養她何用。
女孩的理想就應該是嫁個好人家,讓孃家也跟著發個七分財。
在臺上扭擺著唱歌算什麼夢想,那叫賤。
肖笙哭的撕心裂肺的痛,腦海裡想著這麼多年他們給自己灌輸的種種聲音,覺得簡直可笑至極,他們真的把自己當傻子在教,他們是她見過的世上最自私最可怕最無恥的頑父嚚母。
她開始摔東西,開始扯頭髮,開始扒衣服。
“這樣根本沒用,我二十年前就這樣過,不是一樣逃不掉命運的安排嘛!”蕙蘭看到她的舉動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老夫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她也不在意,還跟老夫人對視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