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野裡的春天才叫春天啊(1)(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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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藥材的事兒,商定開犁的時候,請鎮農技站的刁站長給把把關。天亮的時候,下起了小雨,兩人一頭倒在炕上,睡了。
刁站長來了。藥材還沒下種,沒人請他,他不請自到。刁站長曾推薦白羊峪種藥材,後來就沒了訊息。後來聽說範少山和餘來鎖從北京淘換到了西洋參種子,就來看稀奇。這玩意兒若是能成,說不定有推廣價值。刁站長是正經八百的老農大畢業生,是個肚子裡有墨水的“莊稼把式”。一進餘來鎖家的院門,見範少山和餘來鎖都在,就說:“聽說白羊峪來了洋種子?俺開開眼。”餘來鎖問:“你咋訊息這靈通呢?不瞞你說,這回俺們白羊峪要唱新戲,唱大戲。”範少山說:“站長,你幫著看看,這西洋參種子發芽率有多少?”進了屋,餘來鎖把口袋裡的種子捧了一捧放在桌子上,就見刁站長的眼睛直了。餘來鎖說:開眼了吧?沒見過吧?範少山見了刁站長的神情,有點不對勁兒,心一沉就沒了底兒:難道錯啦?刁站長問:“這是西洋參種子?”餘來鎖說:“你光見高粱玉米了,哪見過這個?”範少山的心像被攥了一下。心想,是啊,鬧了半天,俺倆誰也沒見過西洋參種子?難道真的被人家宰了一刀?他趕緊拿出廣告資料:“站長,你看看,這種子不和照片上的一樣嗎?是假的?”刁站長不說話,仔細看看種子,再看看資料。餘來鎖見氣氛不對,蔫了,看看刁站長,又看看範少山。屋子裡只有彩色銅版紙摩擦的聲音。一會兒,屋外飛來兩隻麻雀,落在了窗臺上,啄著散落在窗臺上的麥粒兒,不時發出啾啾聲。
刁站長放下種子,撇了資料。說:“聯絡賣家。”範少山馬上掏出手機,按照已經儲存的號碼給孫前撥了過去,很快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刁站長說:“假種子。”
餘來鎖說:“有資料啊!”
刁站長說:“假資料。”
範少山說:“有合同啊!”
刁站長說:“假合同。”
餘來鎖說:“有……”
刁站長說:“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範少山又急赤白臉地撥打手機,都是:“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他一下癱坐在椅子上。
餘來鎖問:“這是啥種子?”
刁站長說:“先不告訴你。反正不是西洋參。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餘來鎖問:“老刁,照你說我們上當啦?”
刁站長像家長教訓淘氣的孩子:“你們能不上當嗎?我問問你倆,你倆誰懂啊?一個出了校門就去外面闖蕩,沒種過地,認得幾樣莊稼?後來到了北京,也只認識蘿蔔白菜;一個鄉村醫生,就見過山裡幾味野藥,認得正經藥材嗎?就你們倆,見過西洋參長的啥樣嗎?都敢買西洋參種子?幸虧你們帶的錢不多,要是錢多,我看你們敢買它一百萬的,還以為撿到狗頭金了!俺問問你們,你倆是二還是傻?”刁站長越說越來氣。昨晚上,他因為買了注水豬肉被老婆臭罵一頓,心裡頭正窩著火呢!正好在這兒撒撒,挺解氣。
範少山耷拉了腦袋:“都怨我,腦袋一熱。”餘來鎖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他說:“若是受騙,我也有份。我咋看那人也不像騙子,說到山裡人,都掉眼淚了。說不定哪天人家就把電話打過來了。”刁站長說:“眼珠子盼藍嘍,也沒那事兒。”範少山前思後想,感覺孫前是一步步引你上鉤的。他和官員、名人的合影,起一個讓人一驚一乍的名字“美國西洋參一號”,幫你算經濟賬,能賺錢,對裡面的水分人家認賬,真騙子能承認嗎?咬定非代理商不賣,而且,明兒個就去西安推銷了,你要買就得今兒個買,你總不能明天追到西安去吧?何況人家還沒說賣你呢,你還得求人家。知道你沒啥油水,人家就藉機多誆你倆錢,不薄不厚,五萬塊。人家對山裡人有感情啊!都流淚了,你還不得感恩戴德嗎?
範少山的心有點慌,手有點涼。問:“這到底是啥呀?”刁站長說:“圖片是西洋參,種子不是西洋參種子。”餘來鎖來了興致:“啥種子?咱就種唄。說不定比西洋參還值錢呢?”刁站長說:“你買瓦塊,人家給你金條,那還是騙子嗎?那是你看花眼啦。告訴你們,這是高丹草,一種牧草,用高粱和蘇丹草雜交的,就是喂牲口的。”餘來鎖問:“多少錢一斤?”刁站長說:“不超過十塊吧!”說著,刁站長像想起什麼,就搬起口袋,嘩地把種子倒在了炕上。範少山和餘來鎖一塊“啊”了一聲。口袋下半截的種子都長毛了。整口袋種子,只有三四斤是好的。五萬塊錢,就這樣打了水漂,倒是聽見響兒了,倒口袋“譁”的一聲。刁站長能看透騙子的把戲,就是看不透注水豬肉。
憤怒出詩人。餘來鎖來了激情,擋不住:
此時,俺的胸膛點燃了憤怒的火焰
此刻,俺的怒吼化作了復仇的利劍
騙子,你別跑,俺追你追到天涯海角
騙子,你別貓,俺找遍犄角旮旯
騙子,俺先問候你一聲:
操你八輩祖宗!
罵完騙子,餘來鎖又對著刁站長瞪眼睛:“老刁,當初不是你向我們推薦種藥材的嗎?你也沒說跟我們出去買藥材呀?”
刁站長向上翻了翻白眼,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