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圖山。

賀蘭山以西是一片荒漠,唯有一些小山脈能夠擋住狂風使草木落足,成為了過往商旅的歇息地。哈圖山便是賀蘭山兩百餘里外的一處小綠洲。

冬日或許看不出來,但到了夏日,積雪消融形成河流,便成了鳥獸的歇息地。「報!找到李曾伯了!」

「南邊還是北邊?」

「北邊,那附近有個小部落叫都日部,有牧民拿肉乾、乳酪、帳篷和唐軍交換了不少東西。」

「是嗎?」史槓轉頭看去,只見探馬拿回了一些行軍鍋、匕首、馬蹄鐵.....竟然還有一個嗩吶,兩塊鑼鼓。

他拿起兩塊鑼敲了一下,響起了「當」的一聲。「哪個蠢貨,都潰逃了還帶著這玩樣。」

這般嘟囔了一聲,史槓丟下那鑼鼓,下令繼續追擊,卻又有探馬匆匆回稟道:「少將軍,塔察兒宗王的兵馬從賀蘭山北繞過來了,在北面包夾李曾伯。」

「有必要嗎?」史槓大訝,「他是一位宗王啊,跑來追擊一點潰兵?他孃的.....他孃的李曾伯真會跑,讓宗王辛苦了。」

其實話一出口,史槓也知道塔察兒不僅是為了李曾伯來的,防的是李曾伯與李瑕匯合。但心裡終究是不爽快,畢竟前不久他才和麾下將領說陛下更信任漢軍。

現在要改一下,陛下是更重用漢軍,但更信任親戚。「孃的.....」

若是讓史槓的同窗好友們看到他領著兵馬出征,嘴裡罵著髒話,必定個個都非常詫異。因為史三郎不管是在開封時、還是在燕京時,表現出的都是一幅散漫清靜的模樣。

以前,他與史家九郎史樟一樣,平日愛好道法,自號橘齋道人。讀書餘暇,喜歡繪畫,弄筆畫些人物、山水、花卉,總之是十分高雅。

那時史家的軍權都掌握在史天澤的幾個侄子手中,反而是幾個兒子不是讀書就是修行。

後來,史天澤的兩個侄子史樞、史權相繼戰死,長子史格戰死,於是只好將長兄史天倪唯一剩下的兒子史楫調入控鷹衛,同時開始讓剩下的八個兒子接觸軍務。

隨著李瑕漸漸勢大,史家反而得到了忽必烈更多的信任。因史天澤與李瑕私仇最重。

但沒人知道的是,這次史槓出征之前,史天澤曾暗中交代過幾句。「知道仗該怎麼打嗎?」

「孩兒知道,必殺李瑕,為兄長與堂兄們報仇,立大功支撐史家家業。」當時史天澤聞言,直接便給了史槓一巴掌。

「啪!」「父親?」

「你父親都沒能殺李瑕,憑你?你給我記住,莫死在戰場上,也莫讓史家與李瑕的恩怨擴大到不可收拾之地步。」

「父親?」

「你祖父在世時,保鄉護民,為父就任河南以來,治理一方,愛護百姓,恢復中原生計。對此,李瑕萬分欣賞。」

「欣賞?父親怎麼能用這樣的詞?不是,李瑕何時對父親表露過欣賞?」

「你不必管這些,史家三代忠心於大元,必無反覆之意,為父只希望你在戰場上活下去。若有朝一日.....為父可為大元殉節!但你父祖對中原積下的功德足可保你輩小兒平安,休將它辜負了。明白嗎?」

「孩兒.....明白。」

那天史槓這般回答了。

如今回想起來,卻覺得,怪不得大元一直打敗仗,若將領們都是帶著這種想法打仗,怎能不敗?

被殺了那麼多至親,父親居然不是想著要報仇,而是怕了?可笑。

一路騎馬而行,史槓又想到一事——李瑕渡過陰山往漠北一事,張弘範能猜到,沒理由父親猜不到,總不會是故意猜錯了,回到烏拉特牧場守著陛下的大營吧?

又行軍兩日,已能望到李曾伯的殘兵留下的痕跡。

史槓大喜,下令加速追擊。

不多時,前方卻是有信馬趕來,傳告道:「宗王已包圍李曾伯殘部,然探馬發現西北方向有兵馬動向,命史槓往圖嘎查部支援!」

史槓雖不情願,但還是接了軍令。之後便得到了幾個嚮導,一張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