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想嗎?!」

張弘範忽然提高了音量,喝道:「你以為我不想投降、從此效忠漢家王朝建功立業?是你大姐與五哥太早叛逆,太早引起了陛下的警惕。你看看史家,始終隱藏著觀望之心,等唐軍抵達真定府,滿門投降。你再看看董家,若不是我,我們張家已經是董家的下場了,明白嗎?!」張文婉愣了一下。

她看著張弘範那突然之間怒氣衝衝的臉,像是嚇到了,最後乾脆捂著臉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你衝我吼什麼啊?是你要殺五哥,我罵你兩句錯了嗎?你衝我吼......」

張弘範閉上眼,將董家滿門被抄斬時的場面從腦海中揮散出去,深吸了兩口氣。

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緒不太對,不像以前那麼沉穩了。

「二姐兒,別哭了。告訴九哥,你怎麼會在家裡的?為何不隨二哥他們到燕京?」

「你要殺我就你動手......動手啊!我張文婉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好漢。」

「別哭了,我不會殺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張家,信我。」

「我不信你!大姐寫信給我了,她說姐夫大軍雲集,馬上要取天下了,要保張家就得帶著家裡歸順......」

張弘範嘆息搖頭,道:「你是沒長心眼不成?全家老小都在陛下手中,如何歸順?我與你十一哥思來想去,最後只能這麼做,為的是保住父親與全家性命。」

張文婉辯不過他,於是放聲哇哇大哭。

張弘範無奈,在湖邊坐下,放任張文婉哭了好一會,才吩咐人將這個沒腦子的妹妹帶去看管起來。

~~次日。

張弘範秘密去見了宗王兀古帶一趟,待回到張府之後就一直在奮筆疾書。

直到入夜,算著已經是張弘慶與張弘道相見的時間了,他才擱下了毛筆,站在窗前沉思著,一邊等待情報回來。

他心裡其實很明白一點,那就是這一仗若是真開戰了,他並沒有信心能勝。

事實上,以前大蒙古國碾壓一切的那種霸氣,在更早之前就丟了。張弘範記得很清楚的是,賀蘭山之戰前,他問忽必烈,為何不長驅隴西而要調頭去尋李瑕決戰?

當時忽必烈說的是,隴西諸城城頭佈置了火炮,強攻的話,損失很大,不如先滅李瑕之疲師。

而到了現在,李瑕北伐,一路上真正堅守到底的城池有哪一座?

「九郎!」

有人匆匆趕到,大步趕到了張弘範面前。「九郎,事成了!」

「什麼?」

張弘範的第一反應竟是有些迷茫,又問道:「什麼成了?」

「十一郎已射殺了張弘道,宗王已趁機連夜偷襲唐軍大營......」

「你是說張弘道已經死了?」「是,九郎妙計。」

張弘範只覺這句話有些刺耳,扶了扶額頭,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夜空,喃喃道:「終於能有一場小勝了。」

天知道這一場小勝來得有多不容易,今夜是痛下心來除掉了那個叛逆的兄弟,才得以小勝一場。

「我要去見宗王。你去告訴郝公,可以準備出使唐營了。」

「連夜去請郝公?」

「嗯。」張弘範從桌上拿起他奮筆疾書的信件,道:「把這個交給郝公,對他說服李瑕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