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畫成的地圖很快就發散了個乾淨。

廉希憲點了點頭,完全能理會李瑕的意思。

“再說我們有哪些準備。”李瑕又道:“除了錢穀,先說馬匹與武器,朕已命胡勒根在河套養馬,至於武器,明日一道往軍械坊走一趟……”

廉希憲忽有些疑惑。

明日才去軍械坊,那今夜要去看的又是什麼?

~~

“籲。”

“什麼人?!”

馬匹才停下,前方已傳來了喝令聲。

自有扈從上前去遞了令牌,守在莊園的守衛方才讓開道路。

李瑕將馬匹留在柵欄外,邁步走進了莊園。

黑燈瞎火的,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他卻是抬手指向了夜色下的幾塊空地,道:“這一片是土豆、這一片是地瓜。”

其後轉過身,又指向另一邊。

“那是玉米,那邊是花生……對了,那邊是辣椒。”

廉希憲眯著眼看去,隱隱能看到有些地裡已經出芽了,有些則沒有。

“連著五年,朕每年都有派海船去尋找新大陸,建統六年底派遣了一支,建統七年便又遣了兩支船隊。回來的是第三支船隊,今年八月抵達廣州港,九月便種了第一批種子。”

李瑕一邊走一邊說,語氣有些喟嘆。

“如今有一部分已經出了芽,有些還沒有,或許是農時不對。它們未必能立刻適應土壤與氣候,還需要一次次地試驗,因此種子很珍貴,朕甚至不敢遣快馬給你送過去,以免旁人交代不清。”

“臣只是還有疑惑,這些糧食的產量真的比麥子高很多嗎?”

“高很多,唯有這一點,朕能向天下人保證……民以食為天,世人的溫飽永遠比當權者的志向重要得多,若民間吃不飽,還談什麼開疆擴土。”

兩人穿過田梗間的小路,走進一間倉房。

李瑕推門進去,裡面正有兩個司農司的吏員和衣躺在小榻上值守,見有人來了連忙起身。

他們見了李瑕也並未誠惶誠恐,可見官職雖小,卻也是經常面聖。

“見過陛下。”

“打擾你們了,各樣種子配一些給廉卿帶回甘肅,並告訴廉卿種植要注意的事項吧。”

“臣領旨。”

待廉希憲接過幾包種子,李瑕便拍了拍他的背,道:“甘肅適合種土豆、玉米,帶些回去試試吧。”

廉希憲微微苦笑,終究還是心存疑慮。

“若有朝一日,朕再與你用飯能吃到一碗土豆燉肉,便是北伐海都之時,可好?”

“臣必不負陛下重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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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時,除了李瑕沒有人能體會到這些種子的意義。

便是在廉希憲看來,拿了幾包種子也不過是一樁小事,反而覺得這趟進京最大的事是帶六皇子就藩。

於兀魯忽乃而言,攜汗國向李瑕稱臣,實屬無奈之舉,其實也是心有不甘;於李瑕而言,將一個兒子從身邊送走,如同遣子入質一般,其實也不願……總之是面對海都的崛起,雙方都有所妥協,亦有所收穫。